世上真有那么傻的人么?
“但愿如此吧。”
张通儒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
“这样,你派人去河阳调兵,然后去蒲坂屯扎,接应本节帅。到时候,我们还是走河东!安顿好兵马以后,你去一趟太原城,跟河东节度使安思顺说一声,让他们帮忙提供一些军粮与辎重。
本节帅到时候悄悄从蒲坂出关中,与你们会合,再一起回营州。”
安禄山小眼珠滴溜溜转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方有德可以不让那五百河北兵入关中,但是他没办法不让那些兵马过王屋山去河东屯扎。因为那边是安思顺的地盘,不是方有德的,那些河北兵的补给问题,只需要安禄山派人跟安思顺打个招呼就能解决了。
安思顺与安禄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弟。安思顺的父亲安波注,有一个哥哥名叫安延偃,他是安禄山的继父。所以他们只有名义上的亲族关系。
但是,安思顺与安禄山二人从小就熟识,在同一个部落讨生活。他们所在的安氏,乃是突厥安氏,根不正苗不红,不像是凉州安氏那样打通了大唐政治制度的天花板,所以依旧被死死按在边镇,不得入朝为官。
这是大唐对边镇胡人明火执仗的政策歧视。
方重勇前世历史上,凉州安氏宁可捧哥舒翰,也不捧安思顺,实则是对突厥安氏深度提防,害怕世人将他们跟突厥安氏混为一谈。
凉州安氏压根从心底里,就看不起从突厥那边过来的安禄山与安思顺。
安史之乱一爆发,凉州安氏的安重璋,便在第一时间就带着赤水军东进勤王,还被赐名为“李抱玉”。他们一家连姓氏都改了,就是想和突厥安氏划清界限。
这种心态,有点类似米国高华们将自己的姓氏,改为“史密斯”之类的,实在是常见得不能再常见了。
“节帅,这样太冒险了!还是走河阳吧!”
张通儒摇摇头,恳切说道。
“我若是方有德,便会在河阳以北,靠近河内的山地某处埋伏,总有机会的。本节帅手里哪怕有一千人,到时候也不够他吃的。
唯有走河东,出井陉到河北,这条路线隐蔽,方可安枕无忧。
若是本节帅能身兼二镇,将来一定不会再出河北来长安述职了。
我意已决,从蒲坂走河东吧。”
安禄山铿锵有力的说道,否决了张通儒的建议。
跟方氏父子梁子结下了,确实要防着一手。
现在这种龙游浅滩遭虾戏的感觉,太糟糕了。节度使脱离了自己麾下的军队,生死便完全由他人掌控,安禄山不喜欢被人这样摆弄!
“那……卑职现在就去河东那边,节帅保重。”
张通儒没有再劝,毕竟这事关安禄山自己的生命安全,说多了容易被猜忌。既然安禄山说要走河东返回河北,那就听他的吧。
……
安禄山是怎么想的,方重勇不知道。但是一回家,他就把方大福找来,询问所谓的“打擂台”到底是干啥的,要怎么玩。
于是方大福解释道,所谓的“打擂台”其实不叫这个名字,它在官面上的名称叫“角抵”。《汉书·刑法志》曰:“春秋之后,灭弱吞小,并为战国,稍增讲武之礼,以为戏乐,用相夸视,而秦更名角抵。”
角抵是一种赤手空拳,不穿盔甲的二人格斗表演项目!
它不是相扑,但后来的相扑是由角抵演变而来的。到了唐代的时候,其打法百无禁忌,只不过因为观赏需要,还是形成了相当多的套路,这些套路表演的性质相当浓厚,实战意义不强。
唐代会角抵的名人不少,薛仁贵、李白、郭子仪都是其中高手。当然了,表演和打人那完全是两回事。摆上擂台玩角抵,性质与街头混混斗殴截然不同!
节度使角抵,倒是有点类似当年的“项庄舞剑”了!
方重勇当时是顺着安禄山演戏,并不知道其中关节。听方大福这么一说,才明白安禄山心思之深沉,绝对不可小觑。
无论安禄山三日后是被打成猪头,还是把方重勇教训了一顿,他都是参与了一场精彩的“正规表演赛”!
传出去绝对是美谈而非笑话,毕竟,唐代风气就好这一口!
当然了,这也会为方重勇赢得一个“少年果敢”的人设。这种“表演赛”的逼格,不知道比两个权贵争一个女人而结仇高哪里去了!
要是谁以为安禄山是一言不合就要跟人决斗的铁憨憨,那就大错特错,到时候被人家玩死都还蒙在鼓里!
“安禄山不简单啊!”
方重勇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
“那可不是么,你父当年角抵的时候,连续打趴下五个人,其中有三个没两天就死了,剩下的两个也废了。
他这一手帮圣人解决了几个百骑中的刺头,才能深得圣人信任,郎君可不能掉以轻心。”
方大福不以为意的说道,说起了当年方有德的“发家史”。
“这角抵不是表演赛么?怎么还打死人了啊?”
方重勇疑惑问道,他忽然发现自己那个便宜爹,似乎当年就是个狠人!
“那可不是打死人了么,拳脚无眼嘛,阿郎可别不当回事啊。
上了擂台啊,气氛就不一样了,很容易收不住手的。”
方大福摸了摸下巴上的长须说道,一副吃瓜群众指点江湖的样子。
方重勇听到这话,缩了缩脖子,有点后悔自己太冲动了,应该打探一下安禄山打拳的本事再来莽一波的。
大唐军中有战争胜利后表演“打拳”的保留节目,只不过娱乐性比较强,规矩少,这个方重勇是知道的。
而安禄山是“捉生将”(大唐边军中的特种侦察兵)出身,进而一步步爬上去的,对于角抵不可能是个门外汉。
方重勇在大理寺胖揍了安禄山一顿,无非是靠着先发制人以及安禄山不敢当着基哥的面炸毛而已,完全不是双方真实水平的体现。
为了跟军中丘八们打成一片,方重勇当年还在沙州练了四年的“唐拳”,也就是后来的“红拳”,但是他不知道当时跟沙州那些豆卢军将领们对练的时候,对方有没有放水。
那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只是现在越想越感觉其中猫腻多,心里一阵阵发虚。
某些事业单位领导跟下属们打篮球的时候,总感觉自己比乔丹科比詹姆斯什么的还牛,突破投篮抢断全能王。结果退休后,却总连隔壁喜欢悔棋的王老头都打不过。
方重勇最怕这种事情发生。
“大福叔,要不咱们现在练一波?”
方重勇看着面容憨厚的方大福说道。
“好啊!郎君可别留手就是!”
方大福扭动着胳膊说道,领着方重勇来到前院。
一炷香时间之后,方重勇一脸惊诧的躺在地上,被方大福拉了起来。
“郎君在床上耍小娘子的能力,要比你父亲强了太多,奴半夜听那些娘子们,喊得像被杀的猪儿一样。”
方大福凑到方重勇耳边小声揶揄道。
“这种事情可不兴说啊……”
方重勇一脸无语回道,会玩女人有个屁用,他又不是嫪毐要去当面首!
“但是说起角抵的水平,郎君就差了太多了,连基本技巧都不会啊。
要是不练练,奴看三日后上擂台上对阵安禄山……只怕要吃大亏!”
方大福收起笑容,继续正色道:“这三天,奴就好好训练一下阿郎,应该多少有点用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