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话,老百姓家庭的孩子求之不得的安排,在上层人眼里啥也不是。
见父女俩都拿不出个准确说法,向沫站起来一拍桌子:“我去和老太婆谈谈。”
说去就去,易冷驾车带娘俩去了一趟近江国际关系学院,见到了上官浦慈,退休人员还占用一间办公室就说明这老太婆能量巨大,很不简单,谈话是单独进行的,易冷和暖暖都没资格旁听。
一个小时后,向沫从办公室出来了,一脸轻松,易冷问她谈的如何。
“搞定了,暖暖照常留学,边控解除。”向沫说,“条件是留学归来,要在国关读研。”
易冷倒吸一口凉气,这谈判手段,高啊。
“缓兵之计,到时候再说。”向沫拍拍易冷肩膀,“你先准备婚礼吧,今天周日,明天咱们去登记。”
欧离持的是新加坡护照,但是早期这些移民人士很鸡贼,都保留了国内的身份证户口簿,移民只是移了个身份,生意家庭都在国内,为了避免涉外婚姻的麻烦,欧锦华让人从上海家里把户口簿拿来了,两人就在近江民政局登记领证。
易冷不禁想到自己的几次婚姻,第一次是和向沫结婚,第二次是以黄皮虎的身份和武玉梅登记,这是第三次了,新娘子是比自己年轻差不多二十岁的阿狸,虽然灵魂是亡妻,但总觉得占人家欧家的便宜了。
婚姻登记处有好几对等着办证的,有好事者还问他们呢,你们怎么认识的?
向沫大大咧咧道:“他是学生家长,我是中学老师。”
旁人就都流露出玩味的笑容,家长和老师勾搭到一起,失敬失敬。
结婚登记的流程很迅速,向沫早就预备好了服装,她穿着白衬衣和百褶裙,系着丝巾,给易冷安排的是灰色的西装,两人拍了合影,贴在结婚证上,民政局的公章盖上,就是合法夫妻了。
“走,买喜糖去。”向沫挽起了易冷的胳膊,宛如二十年前的新娘子。
“天桥市场已经拆迁了,糖果批发不在了,现在都是淘宝上买。”易冷说。
“去嘛,回味一下。”向沫娇嗔道,一只手还悄悄掐易冷腰间的肉。
易冷屈服,出了民政局办事大厅的门,外面停着一辆薄荷绿色的vespa摩托车,车把上挂着两顶头盔。
“这谁的车,这么风骚。”易冷还纳闷呢,向沫递过来一把车钥匙,“我安排的,我要坐这个。”
易冷鼻子一酸,这都是向沫当年许下的心愿,自己一个都没完成。
圆头圆脑的摩托车在车流中徜徉,西装革履的男人骑车,后面大美女搂腰,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谁家老男人带着小娇妻在大街上炫耀,这是要上天啊。
一辆车门上印着公务车字样的黑色轿车从旁驶过,车里的人侧目看着踏板摩托上的老夫少妻,心说这谁啊,这么招摇。
前面是红灯,车流停下,开摩托的男人拿出手机发了条群发信息。
坐车里的江东造船厂党委书记武庆山感受到西装兜里手机的震动,打开一看,是搭档易冷总经理发来的喜帖,说自己中秋节结婚。
“干!”武庆山忽然回过味来,戴着皮头盔和风镜的骚男人是易冷啊,这货丧妻许久,终于续弦,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小妹子。
武书记降下车窗,和易冷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嫂子吧?”武庆山问。
“嗨~”向沫冲武庆山打了个招呼,“我是欧离,欧锦华是我爸。”
“干干干!”武庆山心里涌起无尽感慨,年轻漂亮的美女也就罢了,毕竟这种资源有钱就不缺,但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可就稀缺了,娶回家少奋斗五十年,你丫怎么都摊上了!
绿灯亮了,vespa摩托绝尘而去。
武庆山闭目养神,忽然问驾驶员:“小李啊,你说易总结婚我送什么合适?”
……
对于欧家嫁女而言,时间还是过于仓促了点,没办法给出一个世纪大婚的排场,但欧锦华竭尽所能,在上海外滩的和平饭店以及东郊别墅自己家里安排了盛大的仪式,这是欧家需要的,女方家的排面,男方因为国企领导的身份,一切从简。
易冷和向沫进入了脚不沾地的忙碌阶段,先是回了一趟江尾,在船厂小区自家老房子里,向沫流连许久,和父母妹妹吃了一顿饭,然后从江尾的西流湾机场直奔上海,举行婚礼。
上海的婚礼也是尽量从简的,欧家只请了关系亲密的亲戚朋友,洁白婚纱,放飞的鸽子,花园草坪上的冷餐会,一切都像梦幻般。
新郎年纪是大了点,但完全对得起欧家的门第,严格来说欧家还有点小高攀哩,新郎的父亲是香港太平绅士,母亲是埭岘的现任实权总统,这些机密欧锦华是不愿意拿来说事的,怕吓到别人。
老头儿忧心忡忡,他从最初的慌乱中醒悟过来,现在终于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了。
阿狸就像变了一个人般。
移植心脏后,就有些饮食习惯和爱好兴趣上的小变化,但整个人的性情是不变的,这次死而复生后,就完全变了,连上海话都不会说了,和父母也不怎么亲近了。
但欧锦华也没往深处想,人经历生死,总要受到影响的。
向冰和暖暖作为南方家属参加了婚礼,喜庆的气氛冲淡了之前的种种不安焦虑,上海的婚礼过后,闪电般杀回近江,又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婚礼。
这一场只邀请了少数的亲朋,简单吃了顿饭,连礼都没收,可惜了武庆山预备的大红包。
婚礼结束,易冷和向沫一起开车送暖暖去机场,大姨奶奶那边搞定之后,重新买了机票,暖暖终于可以出国留学了,小姨向冰陪同前往,她也准备在美国进修一个学位啥的,娜塔莎已经先期前往,娘仨都在美国,彼此也有照应。
与女儿洒泪挥别,夫妇二人回到锦绣家园的家里,一切都像当年的布局,天色已晚,向沫去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坐在床边,对易冷说我有话和你讲。
易冷心里一凛,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是我最幸福的七天。”向沫说,“我该回去了,这一次是永远的离别,你不用担心阿狸,这是我俩说好的事情,我给她生命,她代替我照顾你,易冷,再见了。”
说完这段话,向沫闭上写满深情与不舍的眼睛,转瞬又睁开,眼神清澈,显然已经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