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广朝这一手没吓到赖亚林的狗腿子,反而把他们惹笑了,觉得这个农村老头有点精神问题。
“老头,有种你就拉一个,让咱哥们听听响。”一个人说。
“炸不死我们,你就是孬种。”另一个人故意激将。
笑话,现在是法治社会,有个老太太在大集上摆摊用玩具枪打气球都能判了,你玩手榴弹,还不得牢底坐穿。
他们不怕死,村主任可是知道深浅的,季广朝从小就是个刺头,出国打过仗,能是一般人么,他家里就一个瘫巴儿子,一个孙子,全是光棍,穷横穷横的,儿子还当过兵,从部队顺点手榴弹很正常吧。
你们想死,老子可不陪着,村主任悄悄往后退,快速溜走。
季广朝早上喝了半斤白的,酒劲还在头上,他最恨别人激自己,不就是命么,大家都只有一条,那就玩呗。
都不带再放第二句狠话的,直接拉出导火索,手榴弹木柄里呲呲冒烟,外面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东西抛了过来,滚落脚下,还在冒烟。
众人亡魂大冒,纷纷四散逃走,一个人还算机灵,一脚将手榴弹踢开,好巧不巧,踢到自己开来的大路虎车底盘下面。
然后就看到大路虎抖动了一下,声音很沉闷,这儿是村庄的边缘地带,地势空旷,就像是放了一个大炮仗一般,没啥惊天动地的,这会儿也快过年了,乡下半大小子们经常放大炮仗,属于日常行为。
这是季广朝扔出的大炮仗是铁的,这枚八十年代生产的手榴弹年头太久,炸药过期,威力不是那么强了,设计的落后,仅靠三十八克TNT炸药驱动七八十片铸铁碎片,杀伤力有限的很,都没把两吨重的大路虎炸翻,只是炸穿了底盘,在车身和顶棚上穿了几十个洞,这车看起来没事,实际上完全报废了。
紧跟着季广朝就拎出了第二枚手榴弹,藏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还不耍个痛快,眼瞅着他又在拧盖子,打手们爬起来飞奔逃窜,好像屁股后面被疯狗撵一般。
实际上还真有一群狗冲了出来,季广朝家的一岁黑狗冲在最前面,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刚才黑狗就去村里叫了一帮同伴过来助战,农村的狗是聪明的,认识车标,看到大路虎就没敢上前呲牙,现在主人如此凶猛,狗仗人势,趁机痛打落水人。.
狗群撒着欢将赖总的人撵出去二里地,得胜归来,这时季抗洪也闻讯赶来,看到爷爷动用了手榴弹,吓得他脸都白了。
“去小卖部买一包火腿肠,一袋花生米。”季广朝说,他才不管那个,浑身是病,风烛残年,痛快一天是一天。
季抗洪只能照办,买了零食回来,季广朝拿火腿肠犒赏了大黑和群狗,打开花生米,把十斤装的白酒拿来,倒在黑陶碗里,一大口酒,一粒花生米。
院门大开,季广朝就坐在屋当门饮酒,大有大将军横刀立马的雄风。
“这人情欠大发了……”武玉梅暗道。
赶走了歹徒,却并不意味着安全,因为动用了军用武器,等来的很可能是警察,老人家的余生可能都要在监狱里度过,要不怎么说这人情欠的大了,武玉梅得把季抗洪和他瘫痪的父亲都给照顾起来才能还这个情分。
半个小时过去了,警察还没来,武玉梅在忐忑中煎熬,忽然看到远处烟尘滚滚,一个车队驶来,心说完了,赖亚林又派人过来了。
但是并不是,来的是一支由各种社会车辆组成的临时编队,有私家车、小货车、面包车、网约车甚至还有摩托车,全是玉梅餐饮的员工自发组成的勤王大军。
易冷这一夜可没闲着,带着红总当个活动的尚方宝剑,把玉梅餐饮全市分店的青壮都组织起来,把能用的车辆都调集起来,组成一支大军来保卫董事长。
你赖亚林靠的也不过是自己的私人团队,比人多钱多,玉梅餐饮并不怕你半分。
易冷来了,武玉梅心就安定了,就像以前黄皮虎在场那样,感觉是一模一样的,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甚至习惯性的小动作小细节都和黄皮虎如出一辙,简直是太像了。
得知季广朝动用了手榴弹,易冷也头大,这罪名可不轻啊,把赖亚林的大路虎也给炸了,这仇结大了,可是眼睁睁看着季广朝因为保护武玉梅入狱,易冷心里过不去,咱又不是没那个实力把老头保护起来。
季广朝曾经和易冷的养父并肩作战,也和他的生父算是战友,论起来易冷该喊一声叔叔的,但是这仅仅是关系,不是情分,救了武玉梅,情分就来了。
易冷当机立断,做出一串部署,让季抗洪带爷爷南下,去深圳找自己的亲爹岳良,让他安排去香港转东南亚,老爷子对东南亚并不陌生,就当故地重游吧。
这边也做了安排,把剩下的手榴弹都丢河里炸鱼,大路虎也推河里,让河水冲刷一切证据。
再说赖亚林这边,听说自己的手下被人用手榴弹驱离,简直离了大谱,还有法律么,他当即给林雅打电话,可是北河县离得近却不属于近江管辖,局长也不能直接插手,还得走程序,让小的们先去报案,再打招呼严办。
这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时间,办案民警到了季广朝家里,就只看见一个瘫痪在床的中年人,季抗洪的爹也是个硬汉,把责任全都背起来,是老子从部队顺的手榴弹,是老子拿手榴弹炸的那些狗东西,咋滴吧,有本事就把老子拘起来,老子正想去看守所过几天快活日子呢。
警察问你儿子你老子呢,他脖子一梗就说不知道,没办法,即便千万个不想拘,法律在这儿摆着呢,只能把人拘走,问也问不出个啥名堂,警察心里有数,这就是个爷爷,都瘫痪了还怕你个毛啊,放也不能放,只能安排在拘留所住几天,让其他犯人照顾着,伺候他吃喝拉撒。
季抗洪他爹心满意足,简直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关键是有一大群有趣的人整天陪着聊天。
易冷打了一个时间差,再加上现代交通工具的迅捷,当天晚上季广朝祖孙两人就抵达了深圳,上了良叔派来的车。
良叔以前的日子很平静,退休大佬隐居深圳,坐拥大批房产,衣食无忧的,自打横空蹦出来一个儿子之后,平静就总被打破,一个儿子在海外和他亲娘轰轰烈烈的做大事,他插不上手只能干看,这会儿突然又冒出来另一个儿子,开门见山就提要求,要这要那,偏偏良叔还没法拒绝。
因为这都是真的,他有俩大儿子双胞胎,这一点没错,儿子介绍来的季广朝也确实是自己的战友,也假不了。
良叔好歹也是做过话事人的大佬,义气是有的,老战友跑路到你的地头上,怎么着也得接待一下,安排渠道出境不是,就像当年在香港,砍了人跑路的兄弟,良叔总要把自己的金劳摘下来当路费,安排渔船当夜就去台湾或者菲律宾那样。
季广朝记得阿良这个怂货,对他印象不佳,但战友终归是战友,一起革命过的,把酒话当年还是有些情谊在,良叔安排了全套招待,先简单用点宵夜,然后洗澡更衣,再正式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