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杰是埭岘陆军步兵学校2010届步兵科第一名毕业,曾在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进修,今年二十七岁,父亲是个鱼贩子,出身可谓贫寒,但不妨碍一个优秀的青年在乱世中崭露头角。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陈俊杰却是个有想法的军人,面对乱局他早就忍无可忍,只是恪守着军人不得干政的铁律无法干预,现在国家都乱成啥样了,再不干预就属于默守陈规了。
深夜的街头,军车轰鸣,雨点敲击着军卡暗绿色的苫布雨棚,每个车厢里坐着一个班的埭岘国民军士兵,凯夫拉头盔下是一张张涂抹着丛林迷彩的年轻面孔,坚毅而冷漠,手中紧握着上膛的步枪,他们是陈俊杰麾下的摩托化步兵营,不满编,只有二百余人。
这支部队开出去之后,颂恩将军再傻也明白不能再犹豫了,于是一声令下,全军出动。
陈俊杰的步话机耳机里传来上校的命令,让他带兵占领总统府。
“棚户区在打仗,你让我占领一个没人的总统府?”陈俊杰质问对方。
“这是将军的命令,你不执行,军法从事。”上校口气强硬。
陈俊杰深吸一口气,自己只是想武装平叛,而占领总统府的行径会被判断为军事政变,将军和上校想让自己背锅,既然已经抗命一回,那就继续下去吧,看这一营兵能不能改变历史。
他没有下令改变方向,而是继续朝着棚户区进发。
此时阿祖阵营这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打仗最重要的不是训练水平,而是弹药后勤,大楼里预备的弹药就这么多,看起来不少,但是一匣三十发几秒钟就突突完了,再多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就算是国内派来的人手,也并非打过实战的特种兵,只是一帮客家话说得好的青年男女罢了,比一般人强点有限。
而外面那些枪手看起来可不像新手,打的有板有眼,颇有章法,易冷甚至怀疑他们是军人或警察伪装的。
他猜对了,围攻者是被瑞克斯买通的埭岘内政部下属的特警,他们是区别于普通警察的战斗警察,也就是各国都有的SWAT,战斗力自然不可小觑,除了常规枪械,他们还有破门锥,狙击枪和火箭筒。
战争是残酷血腥的,绝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伤亡渐渐出现,有几个人在冒头的瞬间被狙击手打死,直播的手机将这一幕传到大众眼前。
只能突围了,阿may带了十几个人从楼后的小巷杀出,岂料对方早已埋伏,一阵乱枪,埭岘政坛崭露头角的阿may就打死在当场,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易冷被人护着撤回来,眼睁睁看着阿may死不瞑目,再往前一步他也得死,即便是对死亡早有预料,也不想这样白白的死去,他心无波澜,坐在安全的角落里,拿出手机装上SIM卡,准备发几个信息作为最后的遗言。
忽然外面枪声大作,援军似乎来了。
可是自己没呼唤援军啊,有人用简易的潜望镜向外窥视,只看到暗夜中车载重机枪发射的膛口焰。
来的是埭岘陆军,陈俊杰的人马,埭岘陆军实行征兵制,每个年满十八岁的男青年都要强制入伍三个月,这么短的时间队列刚能走整齐,战斗力可想而知,军队胜在有重武器,光是一挺M2重机枪就能横扫一切。
军方突然出手,SWAT们猝不及防,他们腹背受敌,当场就有十几个人死在重机枪下。
交火不仅仅在棚户区进行,颂恩将军派出的军队攻占总统府的过程中和驻守警察发生零星交火,打了几枪警察就投降了,另外一支突击队占领了荻港最大的电视台,这都是政变的基本操作,掌握媒体就等于控制喉舌,我说啥就是啥。
颂恩将军的思路还停留在八九十年代,那时候南美和非洲的将军们政变时总会优先占领总统府和电台,可是现在是啥年代了,都没人看电视了,大家只上网,而设在境外的服务器是你没法派兵占领的。
以将军的智慧,还没想到断网这一招,他正踌躇满志的让人准备军礼服,起草文件,以总参谋长身份暂代临时总统,等掌握大局之后,退役参选,当一个合法的民选总统。
但是有些障碍必须借着今晚除掉,一切竞争者都在此列,将军秘密派出了几个排级小分队,换上特警的服装去血洗萨马亚家族,必须杀掉阿布、瑞克斯父子,还有吴文芳和罗信,对了,还有吴德祖,一个都不能少。
他只打算留着吴家,让吴孝祖给自己当个副手,总不至于孤家寡人,军事独裁。
只能说先前有多保守,现在就有多疯狂。
今夜注定不太平,一支乔装改扮的军队直扑海边的萨马亚家族大别墅,距离别墅还有一公里处,前方有个岗亭,横杆放下,上书私人领地禁止进入。
穿着雨衣的保镖上前阻拦,询问车里的人几个意思。
“我们奉命保护萨马亚阁下。”车里的高级警官说道。
保镖觉得这个人眼生的很,这些保镖本身就是特警出身,认识几乎所有的高级警官,但车里这些人从未见过,心中犯疑,拿起对讲机刚想报告,后车窗里伸出一支手枪,近距离开了一枪。
保镖应声倒地,车队继续前行,来到大别墅前,迎接他们的是子弹。
局势都乱成这个鸟样了,谁不得防着点,萨马亚家族的保镖抵抗了一阵子就放弃了,因为阿布和瑞克斯父子根本不在这里,这两人藏在更安全的地方,此刻接到预警,也不敢去机场跑路,而是乘坐直升机跨海飞往印尼避难。
荻港彻底乱了,军队,特警、雇佣兵、民间武装,打作一团。
易冷不知道来支援的是敌是友,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他在本地就不可能有朋友,于是趁着外面交火激烈突围,过程中又有几名战友被打死,此时天色微明,易冷也看到了身穿四色丛林迷彩的士兵,明白军方参与进来,局势已经不可控。
身边最后一个人为了吸引火力向东边去了,易冷有旧伤身体不好,走得慢,气喘吁吁的沿着墙根向前走,前面停着一辆日产小卡车,他顿时动了心思,刚想上去砸车窗,车内伸出一支手枪。
“是你?”两人同时呆住。
车里半躺着的是女兵徐楠,杀人跑路的前机步旅班长。
她先逃到济州岛,然后辗转上了邮轮做服务生,后来觉得太枯燥,在新加坡下船谋生活,又觉得不适应来到埭岘,用积蓄买了辆二手小卡车做生意,没想到遇到兵乱,于是睡在车里就怕这唯一的财产被抢。
没想到遇到了故人,徐楠平时不看电视不上网,不知道瑞克斯罗信吴德祖,忽然看到黄皮虎,错愕和惊喜交杂。
“上车!”她不需多问就能看出对方也是天涯沦落人。
易冷爬上车,长出一口气,平时做好事,关键时刻老天就会安排一次巧遇。
徐楠一脚油门,小卡车向南疾驰,南边可以出城,出去就是热带丛林,就安全了。
徐楠可不是奔着丛林去的,她想的是去码头,那边有货轮可以偷渡,但是今天不凑巧,港口被军方控制,必经之路上全有军车横着,持枪军人把守,他们倒不是针对易冷,而是抓捕所有昨夜没抓到的政要人物。
天已经亮了,颂恩将军派出的小分队都无功而返,这些政敌一个个太聪明了,嗅到不安全的味道就躲藏或者出逃,销声匿迹,全无踪影,将军只能宣布戒严,封锁机场码头,严查每一辆试图出境的汽车。
徐楠远远看到军车,赶紧转了方向继续南行,道路从铺装变成了土路,然后没路,终于停车,徐楠说黄哥,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这个你拿着。
一把老旧的柯尔特M1911手枪倒持着递过来,易冷接了别在腰间,下车走向丛林,他漫无目的,只能先在此藏身,等待时机再出来,还有一个心理指引着他走向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