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闫萝说不是没考虑过香港,曼谷,吉隆坡、马尼拉这些城市,但综合考量还是上海最好。
“上海有钱人多,全中国的有钱人都在这里扎堆,港台明星不都搬过来住的么,再说我的第一语言Mandar,当然要在上海混。”
得到想要的答案,易冷立刻转换话题,说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莎拉。
“如果你都没有办法的话,我更没办法,我们已经解散了,谁也不找谁,这样最安全,这不是你说的么?”
“那你还找我?”
“你欠我工资嘛。”
“我现在恐怕还不起。”
“不,你有钱,你在花旗银行有个保险箱。”闫萝终于点到正题。
“是么?”易冷心中一动,银行的保险箱业务,存的可不一定是钱。
“从酒店出去往南走几百米就是花旗大厦,Citibank,明天就可以去,”
“明天我自己去。”易冷准备出门,却被闫萝的大长腿勾住:“你真的不记得我啦?”
“也许明天就想起来了。”易冷径直出门下楼,打车回酒店,阿狸依然每天给他开好酒店房间,这回他们住的是外滩的百年老店和平饭店。
吃早餐的时候,大家在自助餐厅遇见,围坐在一起用餐时,两个女儿一左一右,还争相把吃不下的往老爹盘子里放,满满的幸福感简直都要溢出,再看眼前的向冰和阿狸,都在无忧无虑的笑着,一时间易冷恍惚了,人生不该这样完美的。
“大叔,今天还是自己耍么?”向冰的话把易冷从思绪中拉出。
“是不是有老相好在上海啊?”向冰向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哦,是有些老朋友在这边。”易冷说,“我上午去陆家嘴办点事,你们自己玩。”
“正好我们要去爬东方明珠,一起吧。”阿狸说,“我在上海这么久,都没去过东方明珠呢。”
于是大家同车前往,先到东方明珠,易冷也下了车,他不让新来的女司机送,自己慢慢溜达过去。
花旗银行上海分行在花园石桥路上,走过去也没多远,但是易冷根本不知道找谁,也不知道如何报自己的名字,是刘晋还是阿布,还是杨毅,他完全没谱,他甚至拿不出身份证件来,这就没人能帮得了他了。
正在尴尬时,一个银行职员路过,看到易冷的面容,赶忙上前打招呼,说刘先生您好久没来了,又对前台接待人员说,这是我们的VIP客户刘先生,以后刘先生来了直接请到贵宾室喝咖啡就好。
“我想开我的保险箱。”易冷开门见山,面无表情。
“当然,请出示您的证件。”这位高级职员说。
“恐怕我没有证件。”易冷说,他现在缺少团队和后援,没能耐偷开保险柜,只能靠脸上了。
还好,银行有各种验证模式,并不局限于证件,用指纹虹膜更安全,证件可以伪造,脸可以整容,唯独指纹和虹膜是独一无二的。
易冷在贵宾室里接受了指纹和虹膜验证,毫不意外的通过了,然后银行职员抱来了一个铁盒子,这就是他存在花旗银行的贵重物品。
易冷脑海中浮现出《伯恩的身份》场景,铁盒子里有枪,有一大摞护照和各国的钞票,但他的版本不是这样,里面只有一叠文件,准确地说是病历。
病历是全英文的,附带核磁共振片,易冷浏览一遍,冷汗湿透衣衫。
名字不重要,刘晋的化名一大堆,不差这一个,病历上的照片正是自己现在用的这张脸,病历显示这个病人脑壳里有个瘤子。
易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花旗银行的,他脑子都懵了,人快死的时候是真想活,他是条硬汉,无数次的面临死亡,从没有惧怕过,他只是不想让女儿再一次承受丧父的悲伤。
不对,现在自己的身份是黄叔叔,不是亲爸爸,所谓的亲爸爸正躺在疗养医院里当植物呢,是自己舍不得这个美好的世界,舍不得这些有血有肉的亲人和朋友。
易冷在路边找了家星巴克,买一杯咖啡坐着仔细看病历,很多医学术语他看不懂,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是绝症,是治不好的病。
既然事情砸到头上,任何慌乱绝望都是没用的,沉着冷静才是正确的对应办法,易冷拿出手机查了查,最近的医院是仁济医院东院,易冷打车前往,专家门诊是挂不到的,他也不需要专家门诊,他只是想做个检查而已。
非专家依然是人山人海,排到之后易冷没废话,简单几句话就指引医生开了检查单子,去做脑部的核磁共振。
大城市看病就是麻烦,光排队就花了大量时间,但易冷不急,他坐在医院长椅上,看世间百态,有些年老的病人是推来的,毛巾被中白发飘舞,挂着尿袋子,屎袋子,苟延残喘,令人心酸,如果这样老去,这样归去,宁愿选择轰轰烈烈的牺牲。
不知不觉就轮到易冷做,他摘下身上金属物品,躺着进入巨大的机器,做完不可能立刻拿结果,还要等到明天。
这一夜,易冷没去翠湖天地,更没去找闫萝,他和暖暖等人会合,在外滩吃了晚饭,夜游黄浦江,谁也看不出他眼中的忧郁。
次日,易冷一个人去医院拿报告,看到核磁共振的结果他就明白了,但还是不死心,上去找医生看,医生看了报告说你得转去斜土路上的肿瘤所看,那边比较专业一些。
易冷失魂落魄,拎着病历袋子出了医院,他不去肿瘤所,去也白去,花旗银行保险箱里的病历已经证明了这是花钱也治不好的病。
忽然身后传来急刹车的声音,是那辆墨绿色的阿斯顿马丁,闫萝把易冷拉进车里,翻看着他的病历,看完了车后座一扔,抱着他痛哭:“原来你是真的脑袋瓦特了。”
易冷苦笑:“是真的。”
闫萝说:“你真的记不起我了?”
易冷点点头。
闫萝说:“如果不是你,我还是西北高原上的放羊女孩,连学都上不起,连鞋也穿不起,如果不是你,我十四岁就得嫁人,生一堆孩子,继续辍学放羊,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被大活活打死了!”
她在易冷胸前留下一大堆眼泪和鼻涕,猛然抬起头说:“现在轮到我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