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11月3日,周六。
瑞典,斯德哥尔摩。
瑞典文学院。
常务秘书卡尔·大卫·阿夫·威尔森正坐在那里看着一份名单,上面是一长串的受邀者,
科学家、
作家、
医生、
……
诺奖晚宴,致力于将世界上智商最高的人“一网打尽”。
这上面,有一个人的名字很刺眼——
陆时。
原因无他,他的名字写出来,lushi,比之其他人短了太多。
每次想到那个中国人,威尔森就难受得要命,就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皮肤上爬,窸窸窣窣的,造成大面积的红肿过敏。
但他又没有办法,
不请陆时的话,整个欧洲文坛都不会认的。
“呼~”
威尔森长出了一口气,将积郁在心中的压抑排掉。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了,
“卡尔。”
文学院的第一席汉斯·路德维希·福塞尔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在桌上放下一张写满文字的纸,文字之间还偶有插图,
“你看看吧。”
威尔森看过去,
那是一份精美的菜单,外观和设计都充满了艺术感和创意。
最上面是一些开胃菜的选择,
芝士拼盘、冷盘、沙拉……
威尔森:???
他有点儿懵逼,
“怎么了?我又不是美食鉴赏家,更不是大厨,你给我看这个干嘛?而且,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吗?”
福塞尔解释:“对外售票,当然要让美食值回票价咯~”
威尔森一拍前额,
“对,我都忘了这茬了。”
晚宴对外售票是诺委会那边的意思,但威尔森和福塞尔都是认可的。
现在的诺贝尔奖太需要流量了!
而且,能在菜品上整出一些花活,不见得是坏事,
美食也是民族文化的一环嘛~
福塞尔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你知不……额……伱绝对猜不到诺委会的点子是从哪儿来的。”
这话的语气有些怪异,
威尔森挑眉,
“你有话直说。”
福塞尔说:“你听说过《镜报》为广告位招标的事吗?”
“……”
“……”
“……”
沉默弥漫在屋内。
威尔森只觉得像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他说:“那不能叫招标。”
福塞尔摊手,
“总之,诺委会就是从那次冷餐会想到的主意。”
“馊主意。”
随着诺贝尔奖的公布越来越近,瑞典文学院已经到了谈“陆”色变的程度,
都快成ptsd了!
事实上,仪式性质的诺奖晚宴并不是从第一年就有的。
1901年,晚宴还只是普通的自助餐,由获奖者和他们的家人、朋友以及来自各行各业的客人共同享用,算是一种社交场合。
从1904年开始,晚宴才固定改到每年的12月10日,这是诺贝尔去世的纪念日。
再到1945年,地点也固定下来——
斯德哥尔摩市政厅。
也是那一年,晚宴不再只是邀请制,也对外放出门票,
至此,社交变成仪式,
晚宴成为了诺贝尔奖不可或缺的一环。
陆时和《镜报》让整个进程加速了四十多年。
“啧……”
威尔森大致扫一眼菜单,
“挺不错的,至少有瑞典肉丸。就是这个冷鲜鲱鱼最好删掉。”
福塞尔“额……”了一声,点点头,
“我反映一下吧。”
必须承认,瑞典鲱鱼连本国人都有些受不了,
用现代的比喻,
那道菜,臭得就像是用微波炉加热榴莲,最后炸裂开的感觉。
威尔森将菜单放下了,
“对了,刚才说到陆时,你知不知道他和蒙森教授在哥德堡碰上了。陆时甚至还说出了‘蒙森凭什么跟托尔斯泰比!?’这种话。”
福塞尔点头,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
威尔森撇撇嘴,
“当面说的。”
福塞尔:???
彻底懵了,
“你说什么?陆时当着蒙森教授的面说那种话吗?”
这跟直接扇耳光有什么不同?
知道姓陆的小子猛,
但没想到这么猛。
福塞尔好奇道:“这么细节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威尔森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们坐的那艘船,从伦敦出发,中转加来,到哥德堡。单看这个路线就不难猜到船上有多少各个大学的教授了。你知道的,科学家们也是人,也喜欢八卦。”
这话算是说对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福塞尔露出一个阴险的表情,
“因为文学奖,蒙森教授本就和陆时有些龃龉。现在倒好,矛盾直接公开化了。”
他八卦道:“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呗~”
威尔森摊手,
“我也是道听途说。”
虽然话是这么讲,但还是添油加醋地把故事说了一遍。
福塞尔听完便陷入沉思,
良久,
“坦白讲,陆时拿来和蒙森教授对比而举例的那几位文豪,确实都……唉……”
陆时一共提到了五人:
爱弥尔·左拉、
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
亨利克·易卜生、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马克·吐温。
契科夫和马克·吐温自不必说,
因为两人都以短篇闻名于世,而诺贝尔文学奖更偏重于长篇,所以就没考虑过他们。
至于左拉,
里的艳情描写实在是太多了,不合适,
主流也不认可。
而易卜生是最让瑞典文学院觉得可惜的,
因为易卜生是挪威人,而斯堪的纳维亚三国,即瑞典、挪威、芬兰,向来比较抱团,甚至于诺委会都是在挪威成立的,
把诺贝尔文学奖给易卜生,算是给自己人。
可谁能想到,易卜生1900年中风,导致长期卧病。
这五个人,只有托尔斯泰……
实在没话说。
威尔森拍了拍福塞尔的肩膀,
“我们不是已经把奖项颁给托尔斯泰了吗?再说了,评委不是具有非凡远见的圣人,可能受成见的影响导致一些最有声望的作家与诺贝尔奖失之交臂。这很正常。”
属于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了。
福塞尔“嗯”了一声,
“那你觉得,陆时和蒙森教授会不会……”
后面的话没说完,
不言自明。
威尔森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
“这谁会知道?只是事情传开了,双方都抹不开面子,难免还会有冲突。我们可以适当帮一下……不,不不不,还是算了。”
本来,他想着借蒙森压一压陆时的嚣张气焰。
因为这次的文学奖,基本上相当于被陆时和萧伯纳架在脖子上颁给的托尔斯泰,
脸都被打肿了。
但威尔森最终还是缩了,
他苦笑,
“咱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还是得有自知之明。如果这次蒙森教授搞不定陆时,那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和人家交好吧。”
福塞尔自嘲,
“你说,‘自知之明’?”
但凡能压得住陆时,瑞典文学院也不会如此,
现在压不住了,倒是有自知之明了。
福塞尔说:“我们挺虚伪的。”
威尔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说自己虚伪,这话也很虚伪。但凡能不反思,你也不会反思啊~”
福塞尔也跟着大笑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先生?”
威尔森收住笑声,
“进来吧。”
一名办事员走了进来,将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了桌上,
木盒上是烫金的艺术字——
patekphilippe。
在两个词之间,画着百达翡丽的calatrava十字星图案作为品牌标识。
威尔森问:“这是什么东西?”
办事员回答:“诺委会送来的。说是一家瑞士制表商赞助的怀表,送给本次诺贝尔奖得主。”
威尔森嘴角勾起,
诺奖才办第一年就开始被蹭流量了,
这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