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生(1 / 2)

王子的意识在一声声传入耳际的驳船轰鸣中从混沌逐渐转向清醒,他以为自己已然一命归西,此刻不过是魂魄出窍在阳间游离,他想要睁开双眼瞧瞧身处何地,却发现得拼尽气力才能将眼睑支开一道缝隙。只要一发力便觉浑身疼痛似有千百头猛兽同时撕咬自己的身体,四肢也似被斫断一般麻木得不听使唤,时时传来钻心痛楚。

他喘着粗气浑身不住往外淌着汗水,难忍的剧痛使他发出梦呓般的呻吟,此刻他方察觉自己并未离世,心中既喜且悲。他不晓得自己是否仍处在黑狱监室里,但持续传来的马达轰鸣声仿佛表明自己已然离开了那个人间地狱,他试着摆动身体想要确认一番周遭环境安全与否,但无论如何努力始终无法动弹,相反,每一次的努力只会换来加倍的疼痛。他耗尽微弱体能后,终于安静下来,呆在不知何人为之准备的被卧里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醒来,他睁眼便见那名曾在黑狱中送给他“神药”蒙混过关的黑袍长者背对着他在木制舱壁一侧俯身摆弄炊架,炊架上煨煮着滚烫的药剂,药剂散发出的刺鼻气味弥漫在整间舱室里,即使两侧小窗均已敞开,仍有令人作呕之感。

“敢问长者何方神圣,为何要搭救在下?”经过一夜休息,他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已能开口说话,只是四肢仍如枯枝般毫无知觉。

“您无须知晓我的身份,只要牢记您的承诺便可,丰沛城去往聚宝国的船只已在湾流港内备下,只等先生登船便可启航。船上有你日后须用的财帛和聚宝国的公民官引,自此刻起,你不再是十方国储君,裘里王室兴衰与你再无瓜葛”那黑袍僧侣冷冷说着,将陶罐里煎好的药剂倾入小碗中置于一旁几案冷却。

王子斜过脑袋面对眼前要自己放弃王室尊荣的陌生人以狐疑的眼光打量着他,总感觉他身上散发出的神秘气息及惊世神通与莫里斯何等相似,但无论年龄或气度又与莫里斯相去甚远。此二人一为风度翩翩中年富绅,一为面染尘霜老年僧侣,二者外表天差地别,完全就是两个无法联系到一起的人。

“长者可否送我去往深水河城麦尔斯将军营中?若要我就此放弃王位,委实心有不甘,倘长者能满足晚生的请求,他日我复仇成功,夺回大位定不敢忘”

“够了---!”僧侣突然粗暴打断王子话语说道:“深水河城兵营此际腹背受敌,能否挺过眼前劫难尚属未知,你竟还妄想麦尔斯帮你复位?他的亲眷尚在里雅尔监牢内囚禁,即使让他侥幸战胜了王师的围剿,只要敢露出反叛的苗头,赫斯家留在京畿的人质就会被屠戮殆尽,为了自己的王位你连赫斯家世交友人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可我总不能对奸臣妖后窃夺裘里家基业的恶行无动于衷吧?”王子哀戚道。

“你的王室恶贯满盈,气数已尽,覆灭在所难免!我能将你从灾厄中解救出来已是万幸,与你同样陷在黑狱中的宪兵司令,还有曾经沿途保卫公主出行的那名勇士均未能逃过禁卫军毒手,你还是好好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新生吧!”说罢,僧侣蹒跚走向王子将之从卧榻扶起让他背靠在牆板上,而后端过已经晾好的药剂喂他服用。

“你究竟是何人,与裘里家有何深仇大恨竟口出此恶毒谶言?”王子目光犀利逼视着眼前的僧侣质问道。

“裘里一族千百年来为巩固王权残害了多少忠贤义士,你岂能说不知?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到了巴塔兰这一带国运衰微已成强弩之末。偏偏你父王穷兵黩武,竟在奸人挑唆下向数千里外的金地港发兵征战,你问我和裘里家有何冤仇竟期盼尔王室早日灭亡。我告诉你---本人曾是金地港海员,在金地港有一位美丽的妻子,我原可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但是在十方国军队攻占金地岛后我和我的妻子失散了,至今多少年过去依旧音信全无,或许她已经遭逢不测了吧!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看着裘里王廷倾覆的原因!”

“长者倘因为父王攻占了金地岛而迁怒裘里家那就大错特错了。出兵金地岛是蒂利尔的主意,进献金地岛海防要塞图的也是他,若说有谁当为这一不幸事件负责,自然非蒂利尔莫属,先生只是归咎裘里家未免本末倒置了。”王子解释道。

“是吗?假如我没猜错的话,出兵金地岛的御前会议阁下也参加了吧?莫非阁下没有听见国王向海军大臣下发进兵的旨意吗?”僧侣轻蔑嘲讽道。

“哼!即使如长者所言,是我父王下令攻占的金地岛,对这场战争给您造成的创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就凭长者摇唇鼓舌间,裘里王室就会訇然坍塌了不成?”出于王室成员的最后尊颜,尽管王子受到国王不公正的对待,仍要替王室发声质疑僧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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