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利尔突然靠近美艳的王后,嘴唇几乎触碰到了她柔嫩粉润的耳廓,语调极尽暧昧地说道:“欺君篡位,天诛地灭,裘里一朝没有一个篡位的君王能得善终的。不过,这个不变的历史规律能否继续传承下去,得看麦尔斯的。在这一代左右王权更迭的关键全在赫斯家一族手中,只要他那些从兵营山谷出去的虎狼之士不参与王子可能发动的叛乱,即使让王子通过武力暂时获取里雅尔的控制权,微臣也有办法让得位不正的篡权者坐不稳宝座。
话说回来,相信您是有能力凭借将来诞下的小王子说动陛下另立储君的,但赫斯家在十方国上流社会根深叶茂,深孚民望。不把这个王子最倚重的军事巨搫铲除,王子怎可能因为国王的一纸敕书就拱手将王位继承权相让?”
“依大人所言,本宫岂非毫无希望?那我还争个什么劲呢?不如早点归去罢了。”王后把脸转向蒂利尔一侧,眼看两人双唇即要贴在一起,蒂利尔急忙往后闪身拉开距离。而后端整仪表继续说道:“王后怎这般容易退缩,全无进取之心?想那麦尔斯已沦为阶下囚,可说命如草芥,生死无定。只不过君王仍指望他能在关键的时候为国效力,所以才留着他苟延残喘。可若火候到了,不怕陛下不照着朝您您有利的方面下决断。再添一把火,待陛下对赫斯家的猜忌冲昏理智时,就算他不肯下手,我们也可放下顾虑将此人结果在监牢里。那时陛下定然不会深究,大事就算做成一半了。”
“我看却无这般简单,就在刚刚,公主在后堂对本宫又是跪拜又是哀求,只是要本宫原谅她,我觑得她专为麦尔斯而来,偏不松口。前番听陛下说,他屡次去寻陛下哭闹央浼释放麦尔斯。瞧她那倔性子,我看麦尔斯未获开释前她是不会消停的。”王后说着返回堂上鸾座坐定。
“哦,好一匹烈马!让他闹才好,陛下现在气头上,她越吵闹陛下就越恼怒,我们就有更多下手的机会---王后以为公主和麦尔斯这对恋人可还般配?”蒂利尔转身坐到大殿西侧一张紫檀木交椅上,端起身旁几案摆着的仆人刚呈上的茶水边饮边说道。
“大人是想趁机将他们拆散,打破赫斯家和王室成员的联盟关系?”
“嗯”蒂利尔点头答道。
“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如此,公主便不能再将麦尔斯一案搅得满城风雨,若无人再为此事奔走,假以时日,幽囚在监牢里的麦尔斯被人们所遗忘,他的生死也就不会有太多人在意了。首相大人倒是机谋过人,只不知能否为公主找到称意的郡王人选,若不能,公主焉肯答应?”
“你看本爵如何?”
“你!”王后愕然看着他,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本爵自从为十方国攻占了金地港因功封爵,又为陛下觅得贤后主理后宫,晋封子爵,每一次的爵位晋升都伴有显著功勋,即便如此,也只落得个子爵封衔而已。他麦尔斯先有阅兵日乱萌在前,又有败战失地,顿挫士气劣迹在后。凭什么参加了一场战役爵位就能失而复得?照此而论,本爵为王廷,为祖国日夜操劳,兢兢业业,岂非早该拜领郡王赏遇”
“哈哈哈我道首相大人何以对本宫的衷爱避之不及,原是心有所属---如何?本宫竟不如公主貌美,不能令大人心动吗?”王后大笑着说道,露出万千妖娆妩媚之态。
“王后风情万种,艳压群芳,有天姿国色。您的美貌当然配得上这个人人向往的尊位,否则微臣将您献与陛下岂非有欺君之嫌?只是微臣未敢觊觎不属于臣下的恩宠,这也是微臣能久居权力倾轧的王廷不倒的存身之法。至于您与公主的美貌却是各有千秋,不分轩轾。”对于王后逾越宫廷禁制卖弄风情的行为,蒂利尔内心委实鄙薄,觉得此女之浮浪与风尘女子无异,毫无掌国权柄者当有之贤淑懿德。
“怕是在大人眼中郡王的荣衔早胜过了一切人间美色了吧!然而郡王之位非同小可,陛下岂肯轻易他授,若连战功彪炳的麦尔斯都不能蒙陛下青眼,十方国内谁又堪受此隆恩呢?”
“这就得看王后是否愿意成全微臣了。蒂利尔讪笑道。
“哦!本宫说过,首相是我一族的恩人,但凡有需要小女尽力处直言便可,只恐小女能力微浅,若有帮衬不到的,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王后过谦了,对国王而言,您的美貌就是最厉害的武器,在您倾世容貌面前,坚定如陛下亦甘心为您拜倒。饶是王室成员择偶方面陛下不会允许有损王室尊贵形象的人员成为候选人,但若为王后提名人选,陛下是一定会慎重考虑的。您只需觑时对陛下稍做提示,无须说得太明了,否则,陛下英明睿智,必疑我等播乱宫闱,谋国窃位,如此,罪莫大焉!”
“呵呵,大人真是个胸藏韬晦,腹蕴机谋的异士哩!满朝公卿论度势谋断再无人胜过大人了,既被大人盯上的人十之八九需沦为您囊中之物,只不知您要如何让公主甘心放弃麦尔斯,选择与您结俪呢?”王后笑逐颜开道。
“这就不劳王后费心了,总之,倘您成全了微臣这桩好事,微臣自当为您一族在王廷的发扬光大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既是大人成竹在胸,小女敢不尽命?大人且回去等本宫消息,只在一两日间,我便要君王成全大人的万世荫封,以报答您擎挈宵宫的厚恩!”
“如此极好!”蒂利尔说罢作辞回返。
次日朝会结束,蒂利尔步出圣贤宫内殿长廊行至宫门处被于此等候的公主叫住,问候道:“许久不见,大人一向可好?”
蒂利尔故作惊讶道:“公主殿下历来不屑理会微臣这等官宦人物,何以今日竟主动找微臣絮聊,着实令微臣受宠若惊哩!”
“大人言重了,您是祖国的人杰,人人景仰,小女子一介女流,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闲时无事怎敢给大人徒增叨扰?”
“若如此,今日方议罢国事,恰有闲暇,公主若肯赏光,可同往微臣居处小歇,也使微臣有机会向公主略尽臣礼,聊表忠心。”
“不必,我今日找大人实有事相求,若大人不嫌絮烦可移步小女闺阁,容我详细备述。”公主谦逊道。
“既是殿下有令,臣焉敢不从。”
说罢,二人出了长廊穿过圣贤宫左侧行道,一路闲谈间去往与王后新宫隔着御花园的佳妍宫。行至佳妍宫外,正欲步入正殿,却见长发赫者任带一队卫士巡经此处,两相照面赫者壬向公主打躬行礼。公主颔首致意罢,他带着侍从转身到别处巡视去了。
“这人好生眼熟,莫不是曾经通缉的那位陪同公主出宫的侍卫?”蒂利尔问道。
“大人可曾见过赫者壬大哥?”公主诧异道。
“见倒未曾当面见过,只是看了海捕文告上的画像罢了!”蒂利尔随口说道。
“大人好记性,仅凭数月前见过的一纸画像便能认出原型人物,有此异能之士为国效力,真国之幸也!”公主奉承道。
“一个巡岗的侍卫统领,能蒙殿下以兄长相称,那才是莫大的荣幸!”蒂利尔意味深长笑道。
“赫者壬大哥陪我同历千难万险,又因我被捕送进黑狱忍受酷刑折磨,能重获自由可说熬过了九死一生。这全是因我而起,我尊他为兄长,全因再没有什么更好的方式能够表达感激之情。”说着,公主将蒂利尔迎入待客室。
“殿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此际大可明示矣!”蒂利尔于待客室靠墙椅座上就坐后说道。
“我想大人一定早已猜到,小女此番请您舍下相叙,全为麦尔斯受囚之事。如今麦尔斯蒙不白之冤,我作为他的未婚妻自是不能无动于衷。我想请首相大人替麦尔斯向父王说项,解除他的牢狱之困,早日还他自由。若大人愿施以援手,我与麦尔斯及赫斯家都会铭记大人恩德,日后必当加倍厚报大人,小女子在此先谢过大人了!”说罢,公主起身离开堂上主位行至蒂利尔近前对他躬身合手施礼。
“殿下这是为何?”蒂利尔起身跨步到公主跟前,伸手握住公主雪白柔嫩的双手笑容淫狎说道:“殿下有命,臣岂敢不从,只是麦尔斯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想翻案谈何容易?将他下狱受审是陛下的旨意,想要陛下收回成命,确是难倒微臣了!”蒂利尔故作无奈,皱起眉头叹息不已,握住公主葇荑素手的双掌兀自不停在公主光滑柔嫩的手背上来回摩挲。
见蒂利尔现出一副淫亵无耻的嘴脸,公主神情冷峻逼视着他,犀利的眼神里满是轻蔑和嘲弄。她堂堂千金之躯生平从未见过有人敢在王室成员面前丑态毕露,反而感到有趣至极,既不忙于将手从那双正把玩着自己令她感到无比厌恶的魔爪中抽离,也不急于喝止他卑贱下流的丑行,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见公主无明确表示拒绝,行为愈加放肆,将公主双手捧至唇边说道:“但是,假如殿下愿意放弃和麦尔斯的婚约转而下嫁微臣,那么我是愿意为了您冒着触怒陛下的风险,向陛下进言赦免麦尔斯的。以陛下对微臣之信赖,他定然会接受我的谏言,一句话---我可以使他重见天日,也能让他殒逝狱中,他的命运全看公主抉择!”说罢,便要在公主手背上落下深情一吻。
在双唇即将触碰到她手背的刹那间,公主及时将手抽离了他那令自己感到极度恶心的嘴唇说道:“首相大人只是宫廷阁僚,如何敢夸此海口,保证父王对您言听计从?若果能让麦尔斯脱困归来,要我嫁与大人为妻也并非不能考虑,只是须得先使麦尔斯重获自由,我才能在父王批准后风光隆重的嫁入相府,否则一切皆是空谈,首相大人觉得呢?”公主满脸堆笑道,心中笃定绝不跟眼前无论德行能力或出身门第都无法令自己满意的弄臣结亲。
“嘿嘿,殿下休要诓我,倘或我费尽周折使陛下还麦尔斯自由,而您却反悔抵赖和麦尔斯双宿双飞,那时我忙碌一场反为他人做嫁衣,岂不叫人耻笑?这等蠢行我蒂利尔焉肯轻为?除非殿下先与我结下百年之好,否则,饶是您许下天花乱坠的诺言亦不过是假意迎合!”蒂利尔将头一撇,决然道。
“麦尔斯是无辜的,大人纵不念同僚之谊,也该看在他御敌于国门之外对祖国有莫大功绩的份上,为有功之臣仗义执言,洗刷冤屈。何以在国士蒙难之际,为一己之私,挟大义邀宠,如此怎堪得一国宰辅之位?还请大人三思而行,切勿辜负君王社稷重托,黎庶殷切冀望。”
“公主好不识理,陛下钦定的要案,我若推翻了便干犯欺君大罪,您要我照您的吩咐行事,却不想给我合适的报偿,这也罢了,怎反倒对微臣横加斥责,莫非不去逆意君王便是不忠于祖国王廷乎?若然如此,公主何不亲自践行,成功了自是功德无量,何必假手于人?要知道,倘失败了,惹得君王震怒,顷刻间便有亡身之祸。公主倒晓得明哲保身,央人出头,横竖不该您有事,只苦了我等直言死谏之人,末了落得个代人受过的下场。此诚微臣不敢为也,求公主殿下恕罪!”说着,他作揖深躬故作惶恐。
“直说吧,假如我不答应你的要求,你们会如何处置麦尔斯?”公主明白,该案又是蒂利尔和国王联手做的一出戏,目的早已超出探究真相的范畴,一如前番几度将麦尔斯陷于桎梏,只不过这一回再无边境敌患可助麦尔斯脱困。此时她最担心的是君王和佞幸们做出兔死狗烹的事情,见已无和奸相周旋的必要,遂开门见山质问道。
“殿下的记性可真差,微臣方才说得明白,麦尔斯的命运只掌握在您的手里,是囚是放全凭您心意定断”
“你做梦!我是不会答应你的,凭你的卑微出身我父王也不会批准你加入王室。”不等蒂利尔把话说完,公主一脸嫌恶驳斥道。
“国王的意见不劳殿下费心,若殿下不答应,那我只能遗憾的向您提前告知,您亲自判处了麦尔斯通敌叛国罪名成立。结局免不了一死,但在押赴刑场处决前我可不会让他过得太舒服,微臣以为他应该到黑狱中接受更系统全面的审讯,看看是否还有更多不为人的阴谋未招认,这里头自然也包括了当年他筹划的阅兵日典礼行刺君王的谋逆案!”他扯着尖细的嗓门说道,脸上露出了阴狠的微笑。说罢,起身便要离去。
“你这是在威胁本尊吗?”公主不甘示弱质问道。
“岂敢,岂敢!殿下并非甘心受人威胁之人,微臣只是照章办事而已,一切还得全凭陛下圣裁,微臣还有要事处理,恕不奉陪。告辞!”说罢,他转身迈开步伐朝门外走去。
“假如麦尔斯横遭不测,你蒂利尔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别怪本尊没有预先知会你!”公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厉言道。
蒂利尔却不停下步履,只是放声大笑着连呼了两声:“甚好,甚好呀!”
蒂利尔既打定主意除掉麦尔斯这个在十方国内最大的绊脚石,就绝不可能改变既定立场,即使公主答应了他的无耻要求,至多只会让他推迟执行罪恶的计划。当公主明确地拒绝了他,他也就放下了最后顾虑,从佳妍宫离开次日即向君王进言处决麦尔斯。
“陛下,微臣昨日收到密报,深水河城的麦尔斯旧部终日忙碌训练军队,派大队人马于周边郡县收集粮秣。时遇太平,兵戈止息,前有迪米埃斯大军驻守无疆城,后有新近从北荠郡移防高登山郡的二十万常备军。深水河城驻军处于两军之间并无紧急军情需要应付,然终日忙于整军备战,只怕是冲着囚困京畿内的麦尔斯而为之。果真如此,凭此精锐惊人战力,我们宜早做防范,以免事发应变不及,请陛下圣裁!”
朝会结束,蒂利尔待众臣离去,以要事需密奏为由,独自和君王留在殿内商议着。
“那么,依卿之见,此事应如何处置?”自从国王得知王后怀孕,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给予她更多关爱呵护。对于战后国事的处理多数时候都以蒂利尔意见行事,逐渐淡化了对军政要务的重视。
“微臣以为,深水河城驻军皆赫斯家私人武装,表面忠君爱国实则刚愎自用,全不把王廷和陛下放在眼里,这一点从兵营山谷一战显露无余。前番陛下遣禁卫军副统领瓦尔茨前去接管驻军防务,彼等竟敢违抗王命拒绝接受瓦尔茨做为新任主将入城主持军务,此大逆不道之举形同谋叛。今番麦尔斯被打入监牢,若说那些与赫斯家通同一气敢于忤逆君王的封地士卒会干出武装进犯京畿解救麦尔斯的勾当也不是不可能。
微臣以为深水河城驻军势大,不可急图,但王廷也不能因此就放了麦尔斯,否则,便是助长赫斯家悖逆犯上的气焰。日后他回到自己军队中继续招兵买马,扩充军力,假以时日,故态复萌,以他不可一世的狂妄悖逆挥师进犯王廷,那时王廷唯有任凭此虎狼之徒予取予夺的份了。
有鉴于此,微臣恳请陛下尽速处决麦尔斯以解赫斯家旧部哗变之危,只要麦尔斯受戮,封地军队便失去了反叛的理由,且士气亦会大挫,纵然冒险起事,在前后两支大军夹击之下,没有麦尔斯中军指挥的封地军队定也无力招架。这一点从之前对阵聚宝国敌军时,他们一退再退也得窥一斑,到时反可一并解除封地军队尾大不掉之患。请陛下圣裁!”
“贤卿言之有理,只是赫斯家在国中深具威望,处死麦尔斯非同小可,一旦有失,于民众及军政界引发连锁反应,恐危及裘里家千余年王权根基,是以,若无十分周全之法,此事断不可行。”
“陛下宽心,臣早已想好慰恤民怨之策,只要能够坐实麦尔斯通敌叛国,行刺君王,图谋簒逆等诸项重罪,昭告天下再明正典刑,饶他悠悠众口不忿,又有谁能逆天悖理为之开脱?”
“他监押在法务部大狱有些时日了吧,不也查无实罪吗?总不至于要寡人捏造出一串罪名来诬陷他吧?”国王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