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步在大厅里应酬的裘里王子自莫里斯进入大厅伊始便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结束了与国王的对话遂上前与之攀谈,领着他在人群里踱步和贵宾们互相引荐,走着走着到了麦尔斯跟前。麦尔斯与希丝公主呆在墙边角落处窃窃私语表情沉重而沮丧,见王子携莫里斯走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拽着两人的手低声央求道:“二位仁兄,千万救救小弟。”
“哦上校先生何出此言,什么事使您如此烦恼?果有危难我们的陛下近在眼前,谁会比他更有能力拯救人呢!何以先生不上前向陛下求援?”莫里斯疑惑道。
“先生所言极是,常人也就罢了,上校乃堂堂总检察官之子子爵族衔承袭者,更兼为世袭戍卫领主有诸多特权封号加身,小王亦不解何事能使上校如此窘怯?”王子附和说道。
“要是这般容易我也不需央浼二位,恰是陛下的决定使我不堪承受---两位可见陛下身畔那英俊的异国王子了?”麦尔斯远远冲着费希斯王子努嘴道。
“嗯,如何?”裘里王子皱眉问道。
“他此番到访是专程代表鳞洲国向陛下提亲的,咱十方国公主与外邦和亲是祖制,以陛下对那王子亲昵的态度观之多半会恩准这桩婚事。我与希丝两情相悦早已立下白首之约而不敢向陛下坦陈就是担心来自陛下的反对,直想寻个恰当的时机再上奏君王盼准赐婚,岂料等来了费希斯王子的求婚。眼看我与希丝即要被生生拆散了骚破头皮也不得个稳便法子心中好不忧愁,既是撞上二位正好央请仁兄千万帮小弟度此难关,玉成之恩没齿难忘!”麦尔斯语带哭腔哀告着。
“这倒着实犯难了您晓得眼下我们正受着敌人全方位的海上围困,亟待外部援助,然而放眼世界能够为我们提供帮助的国家屈指可数,唯一有实力和聚宝国抗衡的金阙国远在万里之外与我们隔着整整一个大洋,距离遥远倒是次要,关键是我们难以指望同样对聚宝国强大军力心存忌惮的金阙国一定会愿意卷入南方世界的军事纷争。早前金阙国在父王遣使请求他们出动舰队助我们突破敌国海上封锁这件事情上已经拒绝了我们一次,为此我们还断绝了两国邦交。如今可供联合的盟邦早就寥寥无几,假如十方国的海上邻居鳞洲国愿意倾尽全力帮助我们抗击强敌,尽管这个能力弱小的国家能够提供的帮助同样微弱,相信父王也绝不会改变既成决定。”王子神情凝重道。
“是的,就眼前紧张的局势判断,国王是不会放弃任何拉拢盟友的机会的。上校先生,实非敝人冷漠不愿提供帮助,而是此事攸关十方国存亡兴废,无我一外邦人置喙的余地。”莫里斯躬身致歉道。
“难道我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投入他人怀抱却什么也做不了吗?不!我绝不会放任他人夺走我的爱情,假如两位不愿帮我劝说陛下回心转意那么我就自个儿去说吧!”麦尔斯激动地说着,起身毅然朝丹墀走去。
王子急上前攥着他的手腕低声斥道:“您这是疯了吗?大庭广众之下您去求父王收回成命无疑是自寻死路,这非但不能使您得偿所愿,还会给您乃至赫斯家招致最严厉的惩罚。”
“那您要我怎么办呢?就这么干耗着等国王在舞会开场时宣布公主婚讯吗?”麦尔斯情绪激动地反驳道。
他激愤暴烈的语气瞬间压制了大厅里绅士淑女们的悄声窃语,人们齐刷刷朝传出不和谐声调的地方投去奇异的目光,国王也被丹墀下的异动吸引,向麦尔斯投去冷冷一瞥。他斜着脑袋对身旁近侍低语一阵,侍者听罢当即高声念道:“全场肃静,有请来宾聆听国王陛下谕示。”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活动戛然而止,人们伫立原地昂首翘望御座上的君王。
“诸位爱卿及一众高朋雅友,寡人今晚齐邀尔等前来赴会是为了向大家宣布一个重大消息,寡人决定将希丝公主许配予鳞洲国储君费希斯殿下为妻,以为两国缔结姻亲永修盟好!希望两国在将来的日子里可以像这对新人一样共同面对艰难困苦,携手创造美好未来。让我们祝愿这段承载两国亿兆黎庶殷殷期盼的婚姻美满幸福,传唱千古!”国王以洪亮的声音说罢致词。众人交口称贺,争相赞扬这明智而伟大的决定。
与众人齐声欢庆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麦尔斯痛苦的表情。他双眼噙泪胸中悲愤交加,奋力挣脱被王子拽着的右手猛冲至丹墀下拜伏泣道:“陛下,微臣斗胆求您取消这桩婚事,微臣与公主青梅竹马,日久生情,早已难分难舍,求陛下不要将我们拆散”说罢俯伏在地泣不成声。
“什么?麦尔斯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是否因为这是个欢乐的夜晚开心过头了以至酣醉失态?”国王双手放在鎏金御座扶手上困惑道。
大厅里众人被麦尔斯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哑口无言,霎时间气氛变得尴尬僵滞,所有人都为赫斯家这位后起之秀的莽撞行为捏了一把汗,大伙儿你盯着我我瞅着你正不知如何应对,见国王无意惩治年轻军官的忤逆之举纷纷劝解道:“是呀,是呀!上校先生八成是过于开心喝多了,还是早些回府歇息吧。”
“对呀,统领军马的将领可就更应当慎饮了。”
“可不是嘛瞧瞧,多好的小伙子都是酒给害的,酒这东西当真不能多沾。”
众人也不管真相是什么七嘴八舌只顾相劝,以期化解陡然紧张的氛围。
“不!陛下,我是本着一颗真挚热烈的心对待一份忠贞不渝的爱情才不得已干犯天颜,若真将我与希丝分开可比砍下我的头颅更让我觉得痛苦。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吧!”麦尔斯双手捧着胸膛对国王哀求道。
“胡闹!两国联姻是何等大事岂是你区区一员朝臣可以干预的?再不退下休怪寡人不讲情面---皮蓬姆呢?他人在哪儿!为什么不好好管管自己的儿子,亏得还是个世袭祖荫的贵族子弟!”国王愤然道。
皮蓬姆听到国王召唤,缓步出了人群跪伏于麦尔斯身畔说道:“启禀陛下小儿与公主殿下自幼熟稔,感情笃深,两人日渐亲近的情愫微臣看在眼里,做为二人的长辈,在没有陛下明确反对的情况下微臣也不便阻止。今日犬子为情所困以至失态误犯天颜实罪在不赦,然请陛下念及犬子年轻无知宽恕这可怜的孩子吧!若得陛下恩宥从今往后微臣定会将他幽禁宅邸严加管束的。”
“宽恕他吧!宽恕他吧!”众人一齐拜伏乞求道。
“陛下,联姻大计是您亲自决定的,麦尔斯当着一众贵宾的面儿公然反对是对君王最大的亵渎,若不严惩此悖逆狂徒只怕日后人人仿效视王命如儿戏,陛下又将何以治天下呀?”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的蒂利尔突然从丹墀西边的红色大幕后趋步来到国王左近,阴恻地盯着台下匍匐在地的麦尔斯对国王附耳低语道。
国王听罢神情肃杀地点了点头高声宣道:“麦尔斯忤君犯上论罪当诛---来人,把他推出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众人听罢无不惊骇,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哗然,人们高声哀呼竞相替麦尔斯求情。希丝则起身健步行至麦尔斯身旁对国王伏地泣诉道:“父王,此时此刻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女儿一个男人的情人请求您行行好吧,我爱的人只有麦尔斯,无论从前现在或是将来我始终爱着的只会是他!”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想造反吗?我还是不是一国之君?我还有一个国君该有的权威吗?今天若不严惩这忤逆之徒叫我有何颜面继续当十方国的国主---还等什么?推出去斩了!”国王对架着麦尔斯的宫廷侍卫怒喝道。
“且慢!”侍卫正要将麦尔斯架出宫去明正典刑,被丹墀上的费希斯王子发声喝止,只得立于原地等候国王进一步指示。
“尊敬的世伯,圣明的十方国国王陛下,您切不可因公主殿下与这青年令人动容的爱情而将他治罪。真挚的爱情是无罪的,倘使两位青年真心相爱我们谁也不能阻止并剥夺他们相爱的权利!”费希斯王子劝道。
“不行,此事关两国结盟大计怎可轻易被破坏了?孤是绝不会答应的!”国王严厉地审视着麦尔斯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皮蓬姆说道:“皮蓬姆,我现在要求你立即取消麦尔斯统御城北兵营的资格,同时将麦尔斯禁足家中等候相关调查,未经许可不得擅离府邸。”接着又对公主说道:“没有我的许可不准离开王宫半步”说罢高声喝道:“来人,把皮蓬姆父子护送回家,送公主回佳妍宫。”
国王下令毕,厅门外赫然出现一队身着甲胄威严凛凛的侍卫朝跪在丹墀边的三人走去。
一直随侍国王身侧的内廷总管厄兰德此时也走下台阶对皮蓬姆和公主分别说道:“大人公主,既是陛下发话了,请行吧!”说罢对领头的侍卫打了个眼色,那队长向侍卫们威严命令道:“带走!”众兵卒遂簇拥着将三人架出了大厅。
待侍卫将人押离大殿国王方下令舞会重新开场,又亲切地对费希斯王子说道:“贤侄呀,孤与你父王交谊深厚,寡人是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两国建立紧密关系的。”
“只是世伯将一对相恋的人拆散此实为欠妥,小侄断不能接受一个不爱我的人成为我的妻子以及鳞洲国未来的王后。还请世伯三思。”费希斯坚持道。
“哈哈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至于他们两人根本就不般配嘛,纵然由着他们胡乱凑成一对儿,往后的生活也不可能收获真正的幸福。”国王笑道。
“话虽如此,然而事发突然小侄还需向家父禀明事情缘由方好决定是否接受这桩婚事,还请世伯见谅。”费希斯王子颔首道。
“这”国王望着一旁的蒂利尔神色迟疑地沉吟着。
“当然可以!”蒂利尔适时接过话茬谄笑道:“王子心思细腻行事稳重委实不失储君风范,他日荣登大位也必将是一代明主!”
“好吧,既然如此,联姻事宜我们择日再议!”听了蒂利尔的意见国王仿佛获得了神谶的指引,爽快地答应道。
当晚除了这一小段意外插曲再无别事,舞会进行到夜里十点结束众人尽兴而返。
次日清晨王子前往赫斯子爵府看望夜里受到国王贬黜的两位重臣。进屋便瞧见总检察官全家面容忧愁呆在会客室里,早早抵达的莫里斯与沃斯侯爵同样面色凝重,于是开口宽慰道:“大伙儿还在为昨夜之事烦恼吗?依我看大可不必,虽然整个晚上蒂利尔都在父王耳边进谗极力鼓动严办此事,我父王却并未多予理会,我想父王只是被犯边的敌军吓昏了头,他努力撺掇舍妹与费希斯的婚事想是急于为紧迫的形势寻一破解途径,今早我去向父王请安,询问他对昨夜之事的看法,他只是略加抱怨并无深究之意。如今边疆狼烟告急正是用兵之际,保卫祖国怎能少了赫斯家的卫邑军?相信不久麦尔斯即能重获启用。”
“似此倒也无妨只恐麦尔斯和公主的微妙关系引起陛下猜忌,终不会善罢甘休呀!”皮蓬姆叹息道。
“公主处境如何?”麦尔斯抑郁道。
“希丝被父王软禁在佳妍宫只是失去了出行的自由,放心吧,一切还不是太糟,眼下我们最该关心的不是儿女私情而是日渐逼近的敌国舰队。今早哨探回报聚宝国的封锁范围又压缩了两百海里,如此敌舰距离我们的海岸线已不足五百海里,看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将不得不忍受敌人的舰队在十方国海岸线附近巡弋的事实了。此行我专为向麦尔斯请教假如敌军击溃我们脆弱的海军发动登陆战,我们有几成把握歼敌于京畿之外?”
“敌人军力远胜于我方,想要将之彻底歼灭是不可能的,战争一旦打响假如敌人选择向内陆进犯,十方国的陆军势必面临和海军一样溃败的下场,我们自认为坚固的城墙也不可能挡得住敌人凶猛的炮火。倘若敌人决定攻陷里雅尔那么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敌人前进步伐的。想要战胜敌人唯一的办法只能放弃国都,将王廷变成流动的指挥所和全体国民同甘共苦与敌誓死周旋,将强大但是有限的敌人围困在广袤的国土和无限的民众当中,利用消耗战拖垮敌国的战斗意志迫使敌人主动放弃战争---唯此我们才有可能取得这场实力悬殊战争的最终胜利。”麦尔斯情绪萎靡道。
“放弃国都!这是不可想象的!”王子惊呼道:“这座象征王权的城市如果沦陷了,谁还愿意服从王室的统御呢?这绝无可能!”
“殿下,您以为敌人占领下的国土还会有属于我们的官员和子民吗?倘若不能将敌人赶走我们就会沦为敌占区人民的敌人,到那时我们就会在敌人扶植的傀儡政权下被无情消灭。”麦尔斯神情严肃看着王子说道。
“依你所言那时王廷岂非成了偏安一隅的流亡政权?”王子悲伤地问道。
麦尔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说:“但愿不要有战争,否则我们要面对的必是艰难而漫长的战斗。我们的祖国太虚弱了,在敌人严密封锁下饥民成倍递增,这一狂躁的群落因为饥饿随时可能引发暴动,假如两国战争打响,我担心敌人未至饥民反倒在眼皮子底下给我们以致命攻击。”
“那又能怎么办呢?今年的大旱使多地颗粒无收,往常时节尚可依赖进口粮食调节灾荒,偏偏战端突起逢此多事之秋真是祸不单行呀!”王子无奈说着,潸然泪下。
“我们是否该上疏陛下退还金地岛以换取宝贵的和平呢?”皮蓬姆含糊问道。
“父王若肯如此,与聚宝国这场争端也早该结束了,当着两位重臣的面儿我就直说了吧,我想请求二位在下次御前会议召开时与我共同进谏退还金地岛来结束这场没有胜利的对峙。”
“这只恐王兄不会接受,要他放弃到手的领地与荣誉他是断不会答应的。”侯爵沉思着说道:“占领金地岛令他感到自己可与历代开疆拓土的伟大先王比肩功绩,眼前敌人只是对我们发兵围困,他若就此退还金地岛换来退兵不但已经获得的荣耀会化作泡影,国民中的反对者也必将以他屈服于敌人的虚张声势给予垢谤,王兄岂肯受此羞辱?是以,进谏不难,难的是要让陛下听取谏言为了祖国的和平大计放弃不属于我们的土地。”
“嗨有蒂利尔在宫中蛊惑,诤语忠言已很难被父王采纳,这佞幸近来大肆培植党羽排斥异己,迫害反对他的朝臣,如今一股阴翳黯昧之气弥漫于宫廷。上上个月他举荐亲信奥勒米出任禁卫军统领,这奥勒米一贯阴险乖戾,阳奉阴违,就在今晨我向父王禀报边疆告急建议召开御前会议共商御敌大计时竟被在场的奥勒米无礼打断,当着父王的面儿公然指责我见识浅陋,小题大做。对他傲慢犯上之举我自是气愤难当便与之争执起来,没承想竟被父王大加训斥直言打仗的事交由军人处置为妥,我一王室子弟至多管管后方钱粮调度,让我少操心前线军务,您说这像一个国王对要继承王位的子嗣当讲的话吗?”王子抚手叹息道,垂泪看着众人。
听了王子的悲诉大伙俱沉默无语,人人都显得哀伤落寞。许久柯德端着茶点进屋为每人奉上茶盏,轮到王子时她深情款款将装有十方国南方红茶的杯子递给他,王子揩去泪水接过茶盏微笑道:“柯德已这般大了,遥想当年我们皆为稚童,你与麦尔斯在沃娜阿姨带领下常去宫中游玩,那时童心懵懂日子逍遥,你二人常说最羡慕我生为王子受万民景仰,我也傻乎乎认为做王子乃世间最幸运之事还常以王子身份压你们,如今想起多么可笑啊!以为王子可以得到父母宠溺,侍从畏惧,将来登基还能叫全国民众唯命是从是多么威风的一件事呀!何曾想到父王会昏聩臣下会违逆王子会被无视与嘲弄至高无上的王权也能低贱到被佞人以口是心非的奉承亵渎。”说着他的笑容渐显苦涩。
“殿下不要难过,小人得志一定不会长久,您才是决定我们国家命运的人,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千万不能被蒂利尔一伙的阴谋诡计打垮了呀,千万不要气馁勇敢的接受一切挑战吧!有首相大人,我的父兄,以及一班忠于王室的臣民站在您的身后义无反顾支持您,您更应当坚信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必定可以粉碎国内和国外的敌人给我们造成的一切困难,赢得最终胜利。”柯德躬身扶着王子双肩说道。
王子睁大双眼注视着她清澈的明眸,从她坚定的眼神中重新获得了勇气。蓦得,只觉得已被眼前给自己内心注入无限力量的女子深深打动,霎时间他整个儿怔住了,耳畔清晰闻得胸腔传来的剧烈心跳声。不禁低头羞赧道:“多年未见你变化真大,听说你从崇德学堂毕业后去了聚宝国南方的圣心学院研修律法学?”
“是的,我十六岁出国求学,至今归来已六载有余,因为殿下忙于公务算上今日我们也只见过两次面儿。”柯德坐回她母亲身畔微笑道,妙目流盼不时向王子投来灵动一瞥。
“也是,分别了这么多年难免生份,既已归来何不让柯德陪殿下往郊外散散心,成天介闷在宫里和那些口蜜腹剑的奸臣勾心斗角可别把自己熬出病来了。身子骨才是最宝贵的只要身体健康总有熬出头来的一天,等到身登大宝只需一道圣谕即能将佞幸铲除干净,这会儿与宵小怄气可是划不来。”沃娜看出他俩情投意合,有意撺掇道。
“这值此内外交困之际我却沉迷冶游逸乐,身为储君是否欠妥?”王子为难道。
“殿下多虑了,”麦尔斯离开座位踮起脚尖往上一跃,倾身坐在齐腰高的茶座桌案上,语调轻快说道:“别说两国尚未正式开战您无须为没有打响的战争过度承受心理压力,哪怕真打起仗来自有我们从军的冲锋在前,我在此向您---我所效忠的裘里王室成员保证,将用生命捍卫王室与祖国的荣誉。而殿下您除了交给我们充分的信任什么也不必做,所以,请放宽心吧,哪怕这是一场”
“咳咳!”莫里斯干咳两声有意打断麦尔斯的话语对王子说道:“殿下终日郁郁不乐为十方国的未来忧心劳神,这份爱国精神可歌可泣,但即使您为这个国家熬尽最后一滴心血也不能改变什么。该来的总会到来,这个国家注定要承受的苦难一点儿都不会减少,因为除了干着急您什么忙都帮不上,正如上校先生所言,用得着您的地方简直少的可怜。
首先,国家权力牢牢掌控在陛下手里,显然他已经对您表现得缺乏耐心,我们就不妨揣度倘使陛下不改变对蒂利尔的信赖那么下一步是否会对您表现得缺乏信任呢?真到了那一天您极有可能失去参与军政要务的权限,那么最终对于这个国家您能做的或许只有眼睁睁看着她毁灭在战火与暴乱荼毒中了。”
“先生所言极是,我悔不该当年被好大喜功的虚荣心蒙蔽了双眼,冒失的在父王面前力荐这包藏祸心的卑鄙之徒以至于多年来让他在宫中兴风作浪养成大患,如今再无力撼动他的地位。何须等到父王对我产生猜忌,见在即已深觉力不从心。近年来我偶尔感到身边蛰伏着蒂利尔安插的眼线这种感觉随着时间推移愈来愈强烈,小到日常琐屑事务,大到每一个攸关祖国的决定仿佛尽在其意料之内并总能抢先一步行动,使一切未来之事朝着对他最有利的方向发展。父王从未怀疑过他隐藏在虚伪面具之下的险恶用心,一如当年我对他深信不疑,只怕他日父王醒悟也似我此时这般悔之晚矣。”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有一颗狼子野心就不会放任这祸害的险恶图谋得逞。”侯爵大人忿忿道:“把持禁卫军是个危险的信号看来他想要更多更大的权力,幸而他还没有获取城北兵营的指挥权。这是唯一可以制衡城内军力的武装力量又是赫斯家的豢役旁人轻易染指不得,所以事情的进展远未到失控的程度,只要赫斯家还是城北封地的领主蒂利尔纵有反叛之心也不敢轻举妄动。殿下说陛下在战争迫近的节骨眼上不可能解除麦尔斯的兵权,或许就有制衡蒂利尔一众党徒的考量在内罢!”
“嗨”麦尔斯突发一声长叹打断了侯爵话语,说道:“可惜因为个人感情我已经被剥夺了统兵资格,纵然城北兵营名义上仍归赫斯家统辖,若陛下禁止我回营履职,我族这城北领主的身份亦形同虚设,时间久了蒂利尔必会寻隙向陛下举荐他人取而代之。饶是领主身份受宪法保护陛下不能轻易剥夺,总经不得无孔不入的蒂利尔挑出宪法条文上的漏洞蛊惑君王褫夺赫斯家贵族身份和权利。都是我的鲁莽冲动造成了现在的被动处境,可我又怎能眼看着希丝远嫁异国余生和一个不爱的人抑郁终老呢?即使是一个普通朋友见到她落入这不堪处境我也于心不忍,何况是我此生挚爱?”
“孩子,你做的很好,陛下为了祖国的安危牺牲公主的终身幸福把她推向不幸人生的深渊,这是任何有恻隐之心的人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此番你违逆陛下受到了严厉惩罚,君王倘不肯网开一面将你续用为父当陪你一并受罚,顶多就是你我父子挂冠归隐,一个告老还乡,一个解甲归田,我早有远离政治旋涡过闲云野鹤自在日子的想法了。”
“父亲”麦尔斯眼含热泪激动地望着皮蓬姆,半晌无言。
“一对没正经的!”沃娜嗔怪道:“殿下不是说了吗,早晚会让麦尔斯回封地去的,平白无故发一通悲春伤秋地牢骚不是杞人忧天怎的?我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如何叫陛下收回旨意,别叫公主远嫁外邦。”
众人听了检察官夫人的建议尽皆沉默个个无言。见此情形沃娜又道:“好吧,大伙儿都不说话那就我老太婆去和他谈,我就不信王后老姐没走几年他真狠得下心把公主送到外邦遭罪。”说罢起身便召唤仆人备车。
“你这是做什么呢?”皮蓬姆冲她嚷道:“陛下金口玉言宣布的旨意岂是说改就能改的?你此去一闹把他惹恼了再叫蒂利尔这小人得了口实又编出什么恶毒言语构陷坐罪,对眼前危急处境岂非是火上添油?”
“那你说怎么办?畏畏缩缩什么都不做,等着公主出嫁那天和国民普天同庆吗?休想!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怎么说也得给我那不幸早逝的王后姐姐讨个说法!”总检察官夫人厉言驳斥着他的丈夫,说罢气呼呼走出屋登上马车,出了府邸径往圣贤宫而去。在场几人不禁哗然,除了麦尔斯有国王禁令不得擅离家门,其他人俱登车尾随。
总检察官夫人先一步到了圣贤宫被侍从领到候见室等待传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