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到温泉山公馆前广场约晌午时分,打发了宫舆回去,莫里斯对前来迎接的洛曼问道:“有什么好消息吗?”
“先生,昨夜我们又添了六间失火的仓库,十八处门店被洗劫,这是自凯旋城归来发生的第二百二十起针对顽石企业的恶性案件,前后不足十日出现的这些离奇现象是否与您竞拍码头有关呢?”
“嗯,”莫里斯泰然点头道:“在这个国家营生尚有许多关节需打点疏通,你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到总检察官邸走一遭。”说罢嘴角泛起一丝诡谲的微笑。
总检察官皮蓬姆·赫斯的家在国王北路将军巷内,因世袭子爵衔门楣高悬着“赫斯子爵府”的匾额。繁华的国王大道绵延八公里,以圣贤宫为中心由近及远分布着王廷各部重要办事机构名门豪族的华丽府邸,官员富贾的宅院簇集于大道两端。
马车在子爵府前门停下,莫里斯下车叩动门环对门房通报来意,守门的家仆入内向主人通禀,不一会儿出来打开门领着主仆两人穿过府内蜿蜒的回廊来到后院的花园中。
时值夏末,花园里百花争艳绿树葱茏,浓密的冬青树枝叶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翠色欲滴,苍苍桧柏挺拔秀丽端立道旁,月季杜鹃桔梗杜若紫罗兰海棠各色花卉吸收了晨曦与朝露的精华散发着诱人芬芳,如茵绿草在柔和的朝阳下生机盎然。苗圃错落间显露出一块空旷的草坪,当中架着一张白色网带,两名年轻男女隔着白网情绪高昂挥舞手中的网球拍击球。网球场右侧靠长廊的围墙边有一顶覆盖着蓝色斜条纹布的遮阳棚,底下坐着三位专心看球的观众。仆人走向其中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低声禀道:“大人,莫里斯先生来了。”那满脸含笑左手轻轻在大腿上打着拍子的老者方将视线从网球场移到身后的两位来客身上。
见莫里斯走近了起身迎道:“贵客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幸会,幸会。”说罢亲切地向莫里斯伸出右手。
莫里斯微笑与老者握手道:“承蒙总检察官大人褒誉,敝人深感荣幸。”说罢让洛曼将贽仪交予仆人退向一旁等候。
总检察官皮蓬姆招呼着莫里斯就坐向来客一一介绍了在场人员,分别是身旁坐着的女主人沃娜子爵夫人次女柯德小姐以及球场上打球的城北卫邑军指挥官长子麦尔斯上校和希丝公主。莫里斯对凉棚下的两名女性成员问候了,循着皮蓬姆的指引看向球场上两位风华正茂的俊秀男女。两人也被他的到来吸引得停止了击球运动。公主招呼穿白色薄衫的球伴一齐走向凉棚。
“莫里斯先生,能再次和您见面真是太好了,请允许我隆重地向您介绍我的意---中---人城北兵营指挥官麦尔斯·赫斯先生。”她故意学着王子的腔调拉长声音表情滑稽说道,显然是在提醒莫里斯眼前仪表堂堂的男人即是当晚在红枫堡用餐时她努力为之辩护的情郎。
“麦尔斯长官的威名响彻十方国,久仰,久仰!”说着莫里斯上前与麦尔斯握手致意。
“先生过奖了,在下不过一介武夫,有幸结识先生这等了不起的企业家慈善家才是我的荣幸。”两人握着手麦尔斯谦逊说道。
几人叙礼毕各自就坐,生性活泼的公主抢先开言道:“皮蓬姆叔叔您不晓得这位莫里斯先生可是大有来头---”
“哦,是吗?那就劳烦殿下跟大家伙谈谈这位莫里斯先生究竟有何与众不同?”皮蓬姆左右看看众人诙谐说道。众人听罢欢笑不已。
“好嘞,那你们要小心听好了,可别惊掉下巴,”不等莫里斯辩解公主故作神秘说道:“在码头招标会上他让蒂利尔出尽了洋相,从男爵手里抢到磐石港的使用权,还花重金买下了红枫堡---听听,那可是我王叔绝不轻易出手的产业,今后我想再到那儿度假可得事先征得莫里斯先生的允可了。”最后公主故作可怜道。
“蒂利尔早晚得为他的轻浮付出代价,只怕到时连累国家与人民陪他一起倒楣。令人感到难过的是陛下对他的信赖与日俱增,我们兵燹不远陛下却忙着算计如何废除贵族会议从庶众手中攫取更多权利,若不立即准备迎战事宜倘使战争突然爆发我们必败无疑,殿下您可千万要好好劝劝您的父王呀!如今除了您与王子还有谁能使陛下鉴纳忠言呢?”总检察官脸色阴沉愤愤然絮叨着:“首相大人极力反对出兵金地岛已经惹恼了陛下,假如他不是国王的弟弟恐怕早已性命不保,如今陛下已有罢黜他相位之意,内阁会议也中断了三个月,陛下独断专行奉蒂利尔之言为圭臬,任由这种无序的状况继续下去纵然聚宝国不向我们宣战底层的穷苦大众早晚也得揭竿而起争相反对我们的。”
“您说的没错,父王现在只听蒂利尔的,我们的劝谏同样不能改变他的决定,王兄也察觉到了此人野心远远超出了自身的能力,他还想要更多却无法解决相应的问题。打包票说为了专注对付难缠的殖民地独立武装聚宝国会愉快地放弃金地岛,结果是敌国强大的舰队封锁了所有贸易航线令祖国陷入贫困处境。他对父王陈述了无数聚宝国不会开战的理由,誓言敌人的封锁不可能持久,一切都是虚张声势,但谁知道什么时候敌国的士兵会像他们的军舰突然出现在我们航线上一样大量出现在祖国的土地上呢?”公主哀婉说道。
“这人根本就是个骗子,一个政治投机者,他之所以迎合国王占领金地岛只是为了给自己捞取高官厚禄,如今愿望实现了又怎会否定给他带来权势与金钱的所有付出呢?那岂非自己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同时证明了他不配享有这个国家的优待!”麦尔斯向莫里斯递过一杯仆人呈上来的甜酒,颇有总结意味的说道。
“这酒不错。”莫里斯呷了一口酒,对着高脚杯里的橘黄色透明液体赞道。
“当然了,这是我王叔贮存在红枫堡酒窖里的醇酿,有十五年历史哩,是他神醪酒业业绩最好那年封存的,红枫堡地下有个数百平米的酒库你去过了吗?那儿从前窖藏着上万桶醇酿甜酒葡萄酒烈性酒什么年份的都有,只是在你买下红枫堡时全都搬走了。王叔钟爱品酒,他可以没有码头和红枫堡却不能没有神醪酒业,从前他制酒的所有原材料都来自殖民地的种植园,他说想要造出上等的甜酒和葡萄酒就少不得那儿出产的糖蜜和葡萄。因为白沫省战争他的种植园被聚宝国罚没了,贸易封锁使他只能以品质较差的国内原料代替,不仅如此,他的公司业绩也因战争带来的经济衰退一路下滑。如今国内形势严峻,民众衣食尚不得为继,饮酒更是奢侈行为,想喝美酒”
“除了存货只能秘密向走私贩子求购。”莫里斯回想起跟他一同离开骷髅岛的那些走私贩子的谈话不禁脱口而出。
“不行,我们绝对不能坐视这种糟糕情形继续下去,必须得做点什么改变它!”麦尔斯攥紧拳头愤然道。
“还能做些什么呢?我们只是一群被君王忽视的人,老天保佑!但愿我们的陛下早日恢复理智看清蒂利尔的真面目。”子爵夫人流泪说道:“回想从前我们生活的多么快乐呀!那时,王后与侯爵夫人都还健在,我常带着他们两个小孩约上侯爵夫人去御花园陪王后喝茶,那会儿时日过得可清闲哩,麦尔斯柯德王子和公主几个小孩儿的个头比茶几高不到哪儿,一群毛头小子围着几个大人快乐的追逐嬉闹满园子乱窜把我头也转晕了,我生怕孩子们不谙世事言谈举止冒犯了两位殿下,时时告诫他们谨记宫廷礼制对王室成员保持必要的尊重。贤淑的王后总责备我太紧张了,她说‘多余的说教会束缚孩子释放天性的渴望,最终将影响他们热烈的施展人生抱负。’听听,贵为王后能有此开阔襟怀说出蕴含无限智慧的箴言这是个多好的人儿呀!她的薨逝是整个十方国的损失”沃娜悲戚地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那会儿陛下英明果决,勤于政务,待人接物亲密和善,把任何人都当做尊贵的宾客,哪似如今的傲慢自负看谁都不顺眼,轻易的施加斥责阻塞谏言。陛下所有的反常改变都是近几年才显现的,哪怕王后离开我们的漫长岁月里他依旧是位好国王,一切肇始于朝中来路不明的国事顾问,这个蒂利尔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能令国王言听计从,竟干些糊涂事儿呢?”说着检察官夫人竟抽抽搭搭啜泣起来。
“他或许只是个走运的势利小人吧,敝人此番登门叨扰多少与他有些关联”
“让我猜猜,必定与磐石码头有关!”公主口齿伶俐抢先说道。
“正是,自从拍下磐石码头敝人名下的顽石企业就像撞了霉运麻烦接踵而至,流氓团伙与恶劣官僚时常上门找茬,针对顽石企业的罪案频发。敝人以为定有幕后主使筹划了所有的恶行,能够调动大量资源对广布全国的顽石企业诸多设难之人绝非泛泛之辈。敝人素闻总检察官大人清廉自守,不畏强权,若获悉辖属部门潜藏着害群之马必会彻查到底,于是特来相浼大人为我这不远万里前来的异国商人主持公道。”
“什么蒂利尔竟肆无忌惮到公然动用手中职权挟私报复的程度了吗?”皮蓬姆·赫斯惊异地看着莫里斯说道:“这个佞幸,我以为他的野心不过是宫廷里的争权夺势,看来还是低估了他骨子里的贪婪。十方国已经被他从宫廷到民间搅和得乌烟瘴气,好容易有了先生这般能力超凡的人物可以突破敌人构建的海上封锁给大伙儿带来希望,怎还要受此是非小人的无端欺辱---哼!他在宫廷里耍什么手段我管不着,但我绝不会允许他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惹是生非!放心吧,我一定会将那群拿着王廷俸禄祸害祖国英雄的公职败类统统揪出来绳之以法,还先生一个安稳宁静的营商环境的。”皮蓬姆大义凛然道。
“看不出来蒂利尔竟会是此等卑鄙龌龊之人,回宫后我定要如实禀明父王,求父王重重惩治他”公主攒眉怒目气愤说道。
“殿下可千万提醒王子小心提防那异族人才好,只怕王子年轻智浅宫廷中又尽是尔虞我诈的权谋把戏,倘诡谲的国事顾问有心加害可莫要着了人家路数。”柯德小姐忧容满面说道。
“谋害王兄?哈,量他没那个胆儿!柯德妹妹不叫我提醒与蒂利尔形影相随的父王反对王兄牵挂不下,不会是对王兄有些意思了吧?”公主目光炯炯盯着春心萌动的少女戏谑道。
“去,就你会说,不理你了。”娴静的姑娘被揭穿心事羞得满面通红,娇嗔着转身躲出了花园。
“哈哈,还难为情了。”公主不依不饶道。
“行了,我妹妹说的没错,就你脸皮厚。”麦尔斯温柔数落着公主,两人竞相扮起鬼脸,众人亦是谐笑不已。
“只怕告诉国王也于事无补,没有确凿证据他是不会相信我们的。蒂利尔巧舌如簧,首相大人为官多年又是陛下手足尚且经不得蒂利尔挑唆,贸然行事非但不能使奸佞认罪,若被他反咬一口告我等结党营私构陷宫廷重臣岂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觉得父亲应当与首相大人联手以整肃官场弊端之名对蒂利尔安插在全国各地的爪牙先来一次彻底清剿,此方能行之有效的剪除他为恶的能力。”停下和公主戏耍的麦尔斯沉着说道。
“我也觉得该这么干,皮蓬姆脑子一根筋哪里是那只狐狸的对手?佞幸如今在宫廷炙手可热就差代陛下发号施令了,此番出手倘不能将之彻底制伏枉费了工夫不说反使他得了风讯有所防备,再欲行事可就难哩。而若因此与他产生芥蒂,这刁顽日后觑得便处在国王面前捏造恶言相伤,我们倒是干干净净无惧诘难,难保陛下不受他谣言蛊惑对咱们做出不公正裁决来。”沃娜看着皮蓬姆审慎劝道。
“检察官夫人思虑周全所言极是,佞臣在宫中蓄势已久羽翼渐丰,凭一己之力定难以撼动,整肃官场还需从长计议,不若请首相大人共同议罢再做定断如何?”莫里斯对皮蓬姆问道。
“我堂堂一国检察机关首脑御前公卿,履行职责竟畏首畏尾瑟缩不前需要给自己找靠山壮胆,传扬出去岂不遭人耻笑?你们无须多言,我就不信一个跳梁小丑专恃国王宠幸的弄臣真能只手遮天!”皮蓬姆说罢气呼呼起身离去。
望着他走上长廊的背影子爵夫人无助地抹着眼泪说道:“真拿他没办法,一辈子就是这副臭脾气”
公主忙安慰道:“您放心吧,皮蓬姆叔叔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回去找王兄商量对策,总会有法子的。我们决不能容许以祖国蒙难换取个人名利的卑鄙之徒长期盘踞在神圣的宫廷里,这是所有人的耻辱。”
“看来事情倒是蛮棘手的,若不能叫男爵先生做回安分守己的人我在十方国的生意定也做不长久,既这般难对付在下何妨再往首相府走一遭。果真不济事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奏国王,恳请陛下秉公办理。”说罢莫里斯起身与众人拜别,带着洛曼出了子爵府驾车径往两公里外的相府驶去。
“多日不见,先生一向可好!”听仆役通报莫里斯来访,侯爵大人亲至门前相迎。
“蒙大人挂怀,诸事遂愿。凯旋城一别数月未见,大人又添了几分憔悴。”莫里斯感喟着两人携手步入内堂。
“是呀,多事之秋政务冗繁,各地文书往来不绝堆满案牍,近日常需通宵达旦批阅文件不免费神,老矣老矣呀!”首相笑着摇头叹息道。
两人寒暄着来到府内待客室,甫就坐莫里斯便直白说道:“劳烦首相大人百忙中拨冗相见着实令敝人万分抱愧,奈何事出紧急非大人施援不得周全,故斗胆相扰还望大人见谅。”
“哦何事能使富可敌国的莫里斯先生这般惊张不安,可是稀奇哩!快快道来!”首相大感意外打趣道。
“是这样的”他把顽石企业近来经历的种种可怕事件对首相陈述了一遍。首相听罢面色凝重沉吟道:“蒂利尔一直渴望拥有一个天然良港做为对外输出盐矿产业的专属口岸。他对磐石码头早有觊觎之心想趁着王兄从我手里收回港口使用权之机据为己有,未料到半路撞上先生这么个财富令他望尘莫及的对手,轻易就赢得了他的心头至爱怎能不气急败坏,这谗臣宫中正当受宠,威势日隆,必然要指使党羽对先生展开报复。惩治贪官污吏份属总检察部权责范围你去找皮蓬姆是正确的,沃娜的担忧不无道理,蒂利尔惯于阳奉阴违培植私人党羽,这祖国的巨蠹不知在各地方府衙中安插了多少亲信部曲,贸然对他出手打蛇不着反被咬可就自遗其害了。嗯”首相沉吟片刻继续道:“为了遏制蒂利尔势力扩张不使奸人坐大继续危害祖国,在政界来一场针对性的整肃是很有必要的。我会在近期召开首相会议重点讨论惩治官场贪渎问题,至于打击危害先生名下企业正常经营的犯罪分子,相信总检察官大人在会议结束后定能给您满意的答复。”
“如此,敝人先谢过侯爵大人了。”
莫里斯起身作揖道,礼毕即要相辞。
侯爵忙开口挽留道:“先生是否还有要务需他往处置?”
莫里斯疑惑的看着面前神情和蔼的长者回到:“并无其他要紧事,未知大人有何示下?”
“我与先生虽只区区数面之缘,每次相见皆有死生契阔之感,若不嫌叨扰可否请先生留下共进晚餐,敝人尚有些关于聚宝国的问题欲向先生请教。”
“呵,既是大人盛情相邀在下却之不恭。”莫里斯含笑应承着与首相互挽臂膊前往餐厅,路上首相吩咐仆人将莫里斯的驭手唤入府内置酒招待。
首相府的晚餐简单朴实,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分别是清炒甘蓝肉丝笋片炒土豆丝和枸杞炖鸡汤配以红葡萄酒。首相指着饭菜自谦道:“先生吃惯了珍馐佳肴吃起我这粗茶淡饭可莫嫌无以下箸。”主人招呼客人入座接着说道:“自拙荆辞世我对饮食便不甚讲究,寻常俱为一荤一素一汤,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首相勤俭正直令人钦佩,能受到一位品行高尚人士的款待我只会感觉荣幸,岂有嫌弃之理?”两人客套着举杯对酌,席间聊了各自在聚宝国和殖民地的许多见闻。彼此交流了对广阔世界的了解和当下复杂趋势的判断,一场简单的晚餐吃出了别样风味。
饭毕,首相领着莫里斯来到书房,向他介绍满满三个橱柜的各国藏书:“这儿有许多聚宝国学术大师的著作。”他打开胡桃木边框的玻璃橱窗随手抽出一本四百多年前聚宝国法学教授勒布尔著述的《法律与社会》递给莫里斯说道:“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促使一个国家走上完全有悖于世界主流的发展道路,同时令他强大到足以跨越重重大海发现全新的世界并据之为私有农场。
二十年前先王在位期间,我有幸做为使团成员出访聚宝国,参观了贵国引以为傲的力量源泉---那些创造出无数科技成果的大学与企业研发中心。说来你可能不信,到访那个国家许多地方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只是一句广为流传的名言---这本书的作者提出的被所有聚宝国重要学术机构镌刻在楼宇高墙上的警句‘每一个人的自由加上每一个人的权利,最终会转化成为国家整体的自由和权利!’”首相拍着厚重的书本硬纸扉页语重心长说道。
“聚宝国人珍视自由权利遐迩闻名,这是形成他们人格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莫里斯喝着仆人端来的茶水应和道。
“在十方国人的意识里这是无法想象的,我们具备了一定的包容性,可以允许不得志者离经叛道,可若个人的离经叛道具有足以导致舆情共鸣的煽惑性,那么等待此人的只有万劫不复的惩罚---是的,能够引发共鸣的只有王廷倡导的思想认知,这是为全体国民所认可并全力维护的。此观念由来已久并且根深蒂固,形成此观念的原因是我们这块大陆并不缺乏生存物产,假如按照自然规律去生活我们可以生生不息直至千秋万代---自然规律”他盯着莫里斯加重了语气。“王廷建立的基石---自然规律!民众生存的基础---自然规律!王廷和民众彼此依存---这也是自然规律,王廷维护民众照着自然规律生存,民众维护王廷照着自然规律统治。一百年前这是除了聚宝国之外几乎所有国家的存在形态。
哪怕聚宝国在五百年前也是循着自然规律而存在的。直至四百多年前打破规律的时代端倪初露,聚宝国先哲们率先挣脱了自然规律在时间长河中锈蚀不堪的精神锁链,并依据个人成功经验以著书立说的方式引导普罗大众投身到这场奇异且伟大的抗争中。自那以后聚宝国人就走上了一条与任何传统经验相抵触的道路,开始质疑一切,只接受对自身有益的观点也只做对自身有益的事。这种生存状态相当危险,放任此行为蔓延最终导致了一百多年后贵族们主导的篡权叛乱,成功葬送了聚宝国同样延续了几千年的王政历史。
王权和自由不可兼得既王权和祖国的强大不可兼得!这是一个让忠诚的十方国人感到绝望的结论,特别是当你身为一名王室成员时,那种无边的抑郁真叫人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些所谓的蛮夷伪学,只当自己从未接触过此类认知才好。然而闭目塞听固守陈规的恶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强大的国家有一天成了我们的敌人,在两种政体主导下的全面对抗中我方毫无优势。我们终于还是从主动规避思想上的绝望走到了被迫面对绝望出现在现实中的那一天”说着沧桑的长者不住摇头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