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背叛(1 / 2)

两天后洛克来到船员休息室看望躺在吊床上养伤的布鲁图斯。

“你还好吧?”进门后,洛克来到吊床边关怀问道。

布鲁图斯满脸不悦咕哝道:“托大副的福,我还死不了。”

“怎么了,生我气了吗?是不是因为这两日我没来探望你?其实我昨天来过,只是因为你还在昏睡中大夫叮嘱要让病人多休息我才没叫醒你。今天听他们说你醒了我忙赶过来,怕你一个人躺着闷得慌,我还特意把沃斯利叫过来陪你聊天哩!”洛克陪着笑脸说道。

“我哪敢生您的气,您可是堂堂大副!只需一个命令我们做手下的谁敢不赴汤蹈火?”布鲁图斯没好气说道。

洛克这才醒悟他是在为自己要他冒险解帆索的事儿怄气,明白当晚的意外把他吓得不轻并不介怀他的言语冲撞,又陪了一番好话,为他和沃斯利做了介绍即转身兀自离开了。

“嘿!得了,想开点吧年轻人。假如你想长久的在海上生存,和疯狂的天气打交道就是家常便饭的小事儿!”老头儿乐呵呵地上前坐在吊床边的凳子上,把随身带来的装有肉羹的碗盏递给布鲁图斯。

“你是他请来的说客吗?明说吧不需要,我不是三岁孩童不需要被人哄着!”布鲁图斯不耐烦地拒绝了老者递到眼前的食物。

“我是厨房里做饭的伙计船员们都叫我沃斯利,像你这般初来跑船便有不适反应的伙计我照料过不下三四十个了吧,包括大副本人我也常为他端汤送药。这样的风暴走运时一年碰上个三五回,倘使晦气一趟远航就没几天安生日子,广阔无垠的大海是飓风的摇篮,你说我们在它的摇篮里讨生活怎能少了这恶魔崽子的颠扑?”

“哼,你一个厨房的伙计风暴降临时可以安安稳稳蜷缩在底层封闭干燥的厨舱里,怎能体会当时的危急和凶险?我并非气量狭小的人,当夜风大浪急大伙儿避之不及,他竟让我攀上中桅杆去解开像附了魔一样险恶的帆索,自己站在甲板上悠闲地耍着嘴皮子,若非我与他有旧交定要告他个蓄意谋害!”

“年轻人你未免太夸大其词了,大副的为人有口皆碑,但是工作中产生误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过以后得多加留意言行才好,无论如何他都是这艘船上唯一的大副。您大概也发现了,船长除了分发薪水管理货款,其他事项鲜有过问,船上的事物多由大副全权经办,您以后应当向他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哩,所以,在他面前保持谦虚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认识他已十年有余,十年前他刚登船那会儿我在伙房里已经干了四年。小伙子是个机灵勤快的人也是我见过水性最好的海员,在漫长无聊的航行途中得空他便会将一条从帆索上分离出来的细麻绳系在腰间,然后一头扎入大海,每次都得跟着大船游个三五海里才肯回来。他舒展四肢在海中泅游的身形灵巧迅捷,速度奇快无比,仿佛鱿鱼的八只腕足,船员们为此给他起了个‘鱿鱼’的绰号。

他的身体极为硬朗,平日里会比旁人多干许多活计,老船长格外倚重他,年年为他升职加薪,两年前他被提升为大副。其实大伙儿心里明白这孑然一身的小伙子并非因为急功近利而刻意表现出乖觉勤快,只是天可怜见的给了他一副好身板,一颗善良的心,他也愿意多为大伙儿分摊一些繁杂的工作。他从不为自己的勤奋向谁夸耀,船员们也没有不喜欢他的!”

沃斯利笑眯眯说着从腰间口袋里取出烟斗和一小袋油纸包着的烟丝,抓起一小撮烟丝慢悠悠捻成一团往烟斗里填塞。他点燃烟斗嘬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白烟,悠悠说道:“不过,即使再结实灵巧的身板也有不听使唤的时候,在他登船的第三年同样是和风暴搏斗了一昼夜之后他就病倒了,发着高烧,风寒侵体折磨得他接连数日卧床不起。相较于那次漫长而糟糕的天气,前夜的风雨完全不值一提。你是否发觉前桅杆的油漆颜色比后头两根要鲜亮得多?就是那场风暴的杰作。飓风把前桅连带三道船帆全都刮进了暴怒的汪洋里。连接桅杆的缆绳拽着船身整个儿倾向一侧,右舷几乎与海面保持了平行,眼看大船即将被涌入的海水淹没,千钧一发之际“鱿鱼”提着一柄斧头在雨水倾洒得湿滑光溜的甲板上轻如一只紧贴洋面飞掠而过的海鸟,倚恃高超的平衡技巧犹如马戏团里踩独轮车的杂耍艺人往来飞奔于即将倾覆的船体间,几下敏捷地挥砍将艏艉所有与前桅杆相连的缆绳尽数斩断。紧接着镇定自若指挥那些被灾难降临吓得六神无主的船员回到各自岗位继续作业。全体船员在他鼓舞下协力并进很快使倾斜的船体恢复到了正常航行状态每次到了危急关头只有他能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布置应急措施,您说这样的同事只会对人发号施令缺乏同情心与责任感,这话非但是我,所有多年和他一道儿乘风破浪共事的船员们也是不会信的。”

沃斯利说着起身将烟灰抖落进吊床旁的垃圾桶里,返回到座位上接着鼓捣他的烟锅。

“你也别把他吹嘘的太玄乎了,果真如你所言前夜就该他自己到桅杆上解帆索,何须让我这生手像只猴子似的吊在横桁上飘来荡去?”

“或许他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历练机会,想让你展示一下自己。合格的水手必须具备应付大海瞬息万变的能力。他常把这样一句话挂在嘴边:大海就像个卑鄙下流的敌人,总是毫无征兆的给船只致命一击。

总之,他绝对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否则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爬上桅杆救你下来---关于暴风雨的事儿我们暂且放下吧,如果您想长期在海上远航,那么将来要经历的惊涛骇浪还多着哩!现在,让我们共同唱响《水手之歌》重振您萎靡消沉的航海情绪吧!”沃斯利神情肃穆,将握紧拳头的右手举过头顶。

布鲁图斯从没听过《水手之歌》更不晓得如何吟唱,见沃斯利神态庄重也不由得学着样儿摆出姿势。

“我们是一群勇敢的水手,”沃斯利以深沉浑厚的嗓音哼唱道:“我们生来无所畏惧。面对大海,我们是振翅翱翔的雄鹰,是破浪驰骋的鲨鱼。我们无所畏惧,呦~哬~呦~哬。我们无需畏惧,啊~嘿~哬!我们征服海洋把它变成宽广的道路,我们拥抱海洋就像拥抱财富。我们是一群勇敢的水手,海洋是我们最好的归宿,海洋是我们最亲密的伴侣”

布鲁图斯觉得沃斯利的歌唱水平低级,没有乐器伴奏的歌谣亦乏味至极,勉强听他唱完了《水手之歌》,迫不及待问道:“你说洛克第一天上船工作就与他结识了,肯定也晓得他何拥有的情人吧?”

“呃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他从未提起有意中人的事儿,莫非他对你说了?”

“哦没呢,随口问问而已,如此说来您一定也很了解金地港吧?那儿可是远洋海员们中途的休息站。”

“嘿嘿,提到金地岛,“金枪鱼”号上可找不出第二人比我更了解她了!”沃斯利洋洋自得说着:“我就是土生土长的金地岛人,要了解这块南大洋上的海中明珠和她如何成为聚宝国海外属地的历史那可就说来话长了,趁你卧床休息有的是时间,我们就从金地岛末代国王说起如何?”

布鲁图斯点了点头,而后挪动身体,使之保持面对着沃斯利的侧卧姿势。

“金地岛地处金阙国和十方国之间,相距两国均在两千五百海里左右。比起一万五千海里外的聚宝国,她与东方两大国的跨度明显近得多。

别看这个面积两万七千余平方公里的海岛现在一派繁荣富庶的景象,她可并非被造物主揉捏出来就是这副模样,曾经她是个愚昧落后由大大小小数百个土著部落联合统治的海上番邦。约五百年前迎来了她的第一次命运转折。当北方金阙国的商船首次在金地港泊岸登陆就预示了金地岛亘古以来的愚昧时代即将结束。随船到来的是大量海外强国先进的工农业技术与文化典籍,他们及之后纷至沓来的金阙国商旅为当地人传播科学开启愚昧心智的行为对国王的统治权威构成了巨大威胁。

那时,历代国王或者说是土著酋长都以神子自居将自己美化成无所不知的智慧化身,也是人间唯一掌握所有智慧的圣人,秉承着君权神授的落后观念。后来,土著国王‘驭风者’阅读了金阙国商人们引进的科学书籍气得暴跳如雷,下令查禁一切外来印刷品与商品,将所查没的违禁品堆积在祭祀神殿前的广场上公开焚毁。并且驱逐外国商旅颁布海禁法令禁止外国船队入境停靠,严格限制人员与货物在金地岛的流通,这成了埋葬土著王朝坟冢掘开的第一锹土。

广阔的南大洋历来是海盗的乐园,金地岛受害尤甚。早期的国王对海上贸本着开放包容的态度。土著王朝的末代国王为防止王权根基动摇延续着父辈定下的海禁法令。耕地有限的狭长岛屿内部物产匮乏又得不到外部的及时补充,使得岛内民众长期处于贫困状态,人们迫于生计只能铤而走险干起了走私营生。

严厉的海禁法令对走私贩子概不宽容,但有落网者查实罪行即予绞决。

后来,走私之风日盛,国王为震慑冒险出海的人们扩充了巡海宪兵队伍,被挂在在傍海而立绞架上的尸首日渐增多,提心吊胆的走私贩子们索性加入了庞大的海盗军团彻底拥抱了大海。

在三大国之间的辽阔海域内散布着无数由岛屿组成大小不一的国家,而数不清的岛国里没有一个国家具有保护本国贸易航线的强大海军。废弛的各国海防鞭长莫及,使得海盗大行其道甚至建立起了自己的政权。早期,骷髅岛仅是海盗邀集聚首的特定地点,经过壮大了的海盗团体数世经营,把岛上的某个聚会洞窟改造成为豪华宫殿,海盗们将掠获的财富贮存在宫殿金库里。传说在海盗盛行的黄金年代属于骷髅岛的劫掠船超过两千艘,海盗成员数以十万计,他们活跃在已知世界九成以上的水域以及广阔的未知世界里。

海盗们有强大的武备先进的造船和航海技术,丰富的航海经验,但为人所熟知的还是他们对待受害者恐怖的残忍手段。几千年来凡为海盗劫掠过的船只鲜有生还者,为了避免暴露行踪,船和货物带走船员留下是海盗们口口相传的行规,他们行事谨慎,宁可滥杀无辜也不愿给自己留下祸患。若有不幸被各国捕获的海盗,他的同伙们也必定会倾力营救。在穷凶极恶的海盗面前,即使强如金阙国一类的大国仍需屈尊遣使与海盗展开谈判。

三百年前金阙国智慧王与海盗签署了著名的《和平三法》即是最好的证明---条约的三项规定既:一金阙国释放在押的所有海盗,二金阙国海军再不得出海剿寇,三被劫持的商船只能通过有偿方式赎回人员货物。这是陆地大国第一次与海盗公开签署平等条约,金阙国率先承认了海盗们称霸海洋的合法权利。这为海盗横行海洋,肆无忌惮的杀人越货确立了正当性。

至于海盗为祸大洋聚敛起了多少财富谁也说不准,人们传言哪怕将天下奇珍与所有国家囤积的金银集于一处,也不可能比一千多年来送进骷髅岛藏宝库里的财宝更可观!然而具体的数目只有亲手毁灭了骷髅岛的跛王裘里二十一世和他的十方国王室才了解。

海盗恶名远播令人闻之色变,无人不是敬而远之,却有一人偏要捅这马蜂窝,他就是金地岛的末代国王铎格。

事情还得从海禁说起,海禁法令颁布之前,金地岛是个可供各国船舶自由出入的港口。无论干哪般行当的客商行旅只要交足税金均可在岛上畅行无阻,海盗亦如是。乔装打扮的海盗们在这个开放包容的岛屿上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他们酗酒狎妓赌博购物,过着寻常人的生活,金地岛俨然成了除骷髅岛之外海盗们的第二家园。他们隐去横行大海时的凶残本性,换上得体装扮,显出儒雅面目,摇身一变成了最恪守文明准则的海上公民。当然,做回海盗时他们也从未进犯过金地岛,被海盗追逐的任何船只一旦驶入金地岛领海海盗们就会自行放弃追击,这条不成文的规定使双方长期保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

海禁打破了这种平衡,海盗们因此失去了重要的生存物资补给点。这让海盗头子独眼龙大为光火,他向国王铎格放言假如金地港的国王不好当可以选择加入海盗海盗队伍。然而铎格不为所动,在对外事务上没有丝毫让步迹象。于是预料中的灾难于某个漆黑的夜晚突然降临。

关于五百年前的那个血腥夜晚究竟是在历史上的哪一天发生的我也记不清了,毕竟是很久远的事儿了。这些国家历史在现代人的心目中似乎总给人与生活无关之感而无人问津,不是学者的我们将有限精力投入到了无限的艰苦谋生中,所有历史上发生过的重大事件只能保存在情操高尚的人茶余饭后笼统絮谈里加以言传。如果不是为了缓解精神疲惫并且能够带来身心愉悦,我们这样终生只能在海上漂泊,注定要以船为家的穷苦人甚至不需要去探究任何陆地上发生的轰动事件。”沃斯利乐呵呵说着,再次将烟斗里燃成灰烬的烟丝抖落,重新填上褐黄的烟丝。

问过布鲁图斯是否还有兴趣倾听他陈述夹杂着传闻的往事,得到了布鲁图斯肯定的答复,他当即点燃烟斗接着说道:“两百多艘全副武装的海盗舰船群集于金地港的海面上,对毗邻港口的主要建筑进行狂轰滥炸。紧接着一万五千名携带武器的剽悍暴徒趁夜色掩映突入港口,他们击退无能的土著武装,一路烧杀抢掠冲进王宫照着独眼龙的指示杀死了铎格,扶持软弱无能的贵族铎没为行政总长,彻底终结了金地岛的世袭统治时代。

海盗为铎没政权定下了与金阙国签订的类似《和平三法》的官方协议,还额外增加了诸多保护海上公民人身自由的条款,当时订立的进步律法有的仍沿用至今。

海盗扶植的傀儡政权在金地岛统治了两百三十余年,将金地岛从一个封闭凋败的海中孤隅建造成了人员辐辏,商贾云集的国际贸易港。岛上馆驿酒楼林立,遍布商行货栈,市场里汇聚了世界各地运抵的物产,赤焰国的美酒,金阙国的丝绒,十方国的绿盐,聚宝国的火器,世界上所有名贵稀缺的上等货在金地岛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她已不仅仅是远洋船只中途停靠休整的海上枢纽,更是世界货物的主要集散地。

岛上繁荣的景象背后也有着阴暗的一面,傀儡政府唯利是图的施政方略导致了吏治混乱,腐败丛生。历任聚宝国行政总长都是海盗的敛财工具,他们受到骷髅岛海盗头子的幕后操纵,每年为骷髅岛输送聚敛而得的惊人财富,金地岛的高官们凭借高超的敛财手段同样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在各国政权奉行保守专治,封闭治国的年代里,海盗在金地岛推行开放包容的政策,使之变成了东方世界最富裕的宝库,长盛不衰的在南大洋风云变幻中屹立了两百余年,就算没有聚宝国接手,她在东方人治下繁荣的景象也能持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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