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深灵随药王和尚出得乌龙县,不禁问道:“药王和尚,你如何得知何处去寻?”药王和尚笑道:“你可知当年有人从王母瑶池之中偷得一颗千年灵芝?”任深灵摇了摇头道:“这个却是不知。”药王和尚道:“当年南海龙王六太子由王母瑶池之中偷得千年灵芝,为天兵天将所追杀。路途之中不小心遗失了这只灵芝,后来为暗鸦所救,传为一时佳话。那灵芝散落人间,无人知其下落。按我所想,应是得了道,化为人身了。”
任深灵问道:“你是想拿这千年灵芝作为药引?”药王和尚道:“非此物不得救那宗槐之母。他老娘眩晕不眠,心悸气短,虚劳咳喘,非此等天生灵物不可。你且放心,我只要少许便可,要不得那灵芝的性命。”任深灵撇撇嘴道:“只是你也说了,此灵芝无人知其下落,我们只有七天时间,又从何处去找?”药王和尚道:“便先去那暗鸦隐居之处来寻。”任深灵笑道:“你是想反向而寻?”药王和尚笑道:“正是如此。你与那千年灵芝俱是天生神物,待与其临近之处,必定会有所感应。”任深灵道:“若无此感应,又该如何?”药王和尚叹一口气道:“七日便回,只好听天由命了。”
任深灵眼光黯淡下来道:“好,我随你去。”两人遂行起那地行之法,望南方而去。任深灵问道:“你如何而知要往何处去寻?”药王和尚笑道:“说来也巧,我前世还与这暗鸦有过一面之缘,并肩作战之谊。”任深灵道:“如此说来,你便是知其隐居之所了?”药王和尚道:“只在方圆之间,八九不离十也。”
二人以地行之法行至一处,破土而出。只见此处山灵水秀,乃是一处方外之境,世外桃源。只见得此处崇山峻岭,层峦叠嶂,山上松柏成排,杉桂成列,火木扭捏,鸽子树招摇,香木莲直耸云霄,马尾树更上层楼,各色奇花异果无数,香气四溢而沁人心脾。山林间但见百鸟栖于枝头嬉于溪上,形态各异,有黄身白喉的,有黑尾黄嘴的,有金羽编草的,有赤胸蓝脸的,有棕色善鸣的,有绿身黄头的,有黑毛善游的,有花脸觅螺的。山野间有独角牛,杂身兔悠闲自在。溪流内有各色蛙鲵或隐或现。正是:云霞天边呈彩色,雾霭半山显仙缘。郁郁葱葱尽春意,翠翠盎盎遍山峦。
二人正值贪看风景之际,任深灵眼见,却见得山间一绝佳风水之地上立得一碑。二人随即行至此处,只见那碑上所刻乃是:鵸鵸胜遇合葬之墓。下首一行小字却是:天之愿尔,无人啐矣。
任深灵见了,不知其解,遂问药王和尚道:“这是何意?”药王和尚望其墓拜了三拜,于背后药篓里拾出三支香来,毕恭毕敬献上,再拜三拜。任深灵不知其意,也随药王和尚拜了六拜。药王和尚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此事如何,该是有悖伦常,还是随道自然。”任深灵不解道:“此言何意?”药王和尚道:“总之乃是翎羽国一番衰败,令人可惜可叹。”任深灵道:“那翎羽国不是得菩萨资助,已然渡过难关了?”药王和尚叹道:“自打雪凰公主与五彩神鸟归佛,我师尊放出佛言,翎羽国自免了那些宵小之辈觊觎。可昔日昌盛之景不再。凤皇凰后为何人暗杀,至今不知。四大护法之中重明鸟为我三师弟所杀,乃我佛门弟子之罪过。毕方身怀杀孽为我世尊所押在伏魔殿思过。九凤渺无音讯生死不知。便只剩我这前世之友暗鸦一人了。五个公主里灵凰公主身死,火凰公主入魔,雷凰公主与云凰公主下落不明,唯剩那雪凰公主入我佛门了。”
任深灵问道:“便是如此凄惨,为何那雪凰公主和五彩神鸟不回国重建,反倒入我佛门,于国事撒手不管?”药王和尚笑道:“如何便是撒手不管了?这才是真智慧者的决策。你如今不懂,或许过些时日便懂了。”任深灵摇头道:“难懂难懂。还是有的耍便好。”药王和尚笑道:“非是难懂,只是你不想懂罢了。”任深灵撇撇嘴道:“如今我们去往何处寻那千年灵芝?”药王和尚笑道:“为和尚我戳穿你了,便要岔开话来?”任深灵努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还是快些去寻千年灵芝罢。”忽而又问道:“你道乌拉我妹,能成正果否?”药王和尚笑道:“这个却难,还看他自家造化了。”随前方引路,慢慢腾云而行道:“如今我们往瑶池去,于路途之上详加看来,那千年灵芝便在路途之上。”
两个人一面慢慢爬云,一面四处观望。及行至一处,任深灵忽而一指道:“你看。”药王和尚看去,只见此处乃是一面悬崖,悬崖之上所刻三个大字:神木崖。正于那“木”字正中长有一株灵芝。只见这灵芝约有拳头大小,却周身艳丽,身披霞蕴,淡淡灵气自身上溢出,正是那瑶池中的千年灵芝。
药王和尚大喜,连忙踏云去采。却有双手尚未触碰到那千年灵芝,便见那千年灵芝忽地消失无踪。药王和尚大惊道:“你可是看得见了,这灵芝何处去了?”任深灵抿嘴笑道:“既已成灵,如何还会叫你轻易拿住?”药王和尚摇头道:“却是我的大意了。”转身看向四周,遂问道:“那株千年灵芝如今身在何处,你可感知得到不?”任深灵笑道:“当然感知得到了,不过我也感知到了,那千年灵芝也能感知得到我。”遂抽身望一方而去。药王和尚见了,连忙跟上。
只见任深灵带着药王和尚在那山上七转八折的绕来绕去,直把药王和尚作得个气喘吁吁。药王和尚问道:“你怎得来来回回,在这山上转起了圈子?”任深灵苦笑道:“非是我在转圈子,乃是那千年灵芝在转圈子。”药王和尚道:“那你先闭了灵识,我们来个守株待兔如何?”任深灵听了,眼中一亮,笑道:“果然还是你药王和尚老谋深算。”药王和尚没好气道:“把贫僧我说得老奸巨猾一般。”任深灵遂闭了灵识,二人于山林间伏下身来。
不多时,只见山脊间一蹦一跳跑过来一个小茶。只见那小茶正值豆蔻年华,娇小玲珑,宛转蛾眉,一对星眼含春生,一对蛾眉挂粉面。仙姿倾国色,窈窕动人心。随步显得玲珑佩,袖带飘香绝凡尘。满头珠翠,随步颠来笑盈盈,遍体幽香,沁人心脾兰麝喷。说甚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乃是四大美女?此女面前皆是全无颜色。真真便似个九天玄女下凡尘,绫罗玉坠小灵精。
不想那小茶竟发觉了药王和尚任深灵所在之处,一双星目看来。药王和尚只得硬着头皮于林中走出。那小茶见得药王和尚,竟“哇”一声哭了出来。直叫药王和尚慌了心神,乱了手脚。药王和尚连忙道:“莫哭莫哭,贫僧并非歹人,来此只为寻仙子求取一块救人之用。”那小茶抬头瞥一眼药王和尚,复又坐在地上哭来。药王和尚一指任深灵道:“你看,此乃任深灵,与你俱是仙灵之体。他已然帮贫僧救过许多人来,如今不还是活得好好的。”那小茶抬眼看向任深灵道:“你可是心甘情愿跟着这和尚的?”
任深灵道:“讲实的,一开始我也不是心甘情愿跟着药王和尚的。这一百年里,我随药王和尚壁上凿经,山上塑佛,又走南闯北,治病救人,早已是心甘情愿,与药王和尚一般诚心了。”那小茶撇嘴道:“可将我入药,我焉有复生之理?”任深灵笑道:“你这是不知了。又不拿我等药体修炼邪功,入那凡人之药,便截下些许毛发便可,伤不得性命的。若是为凡人整个吞下我们这等灵物,那凡人便也补得死了,受用不起的。”小茶疑惑问道:“你此言可当真?”药王和尚连忙道:“千真万确,我们可是当真是为凡间百姓医命而来,又不是那练功炼丹之人。”见小茶有所心动,药王和尚又道:“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任深灵止住道:“你于此地几百年,日夜都担惊受怕,常常有人来寻你罢。若是你跟我们同行,我们便可保你平安。”
那小茶闷闷不乐道:“可是我根落在那山崖上,离不得此山。”任深灵道:“药王和尚可将你根移至他背上药篓之中,你便可离得此山了。”此言一出,便见那小茶欢呼雀跃道:“妙哉妙哉,如此我便能离了此山了。”药王和尚问道:“贫僧法号悟生,人皆唤作药王和尚,此位乃是任深灵。你可有得姓名?”小茶笑道:“我本为灵芝,便将二字颠倒,作得个郑灵儿为名。”药王和尚笑道:“如此甚好,也与任深灵的名字如出一辙。任深灵日后也有得伴了。”任深灵笑道:“可喜我药王和尚一行又添得志同道合之人。”
三人复又移步那神木崖下。药王和尚将一药锄唤出,此宝名为药王锄,周身散溢霞光,因久挖药材,故而身怀一股药香。只见药王和尚腾空而起,飞至神木崖上,见得那灵芝的一小块根来,凿穿那石壁,将灵芝的根连同一小块石块一同取下,小心翼翼放入身后药篓之内。待药王和尚落下,郑灵儿忙谢道:“多谢药王和尚。”药王和尚道:“如今我们同归乌龙县救人为先。”郑灵儿道:“愿听药王和尚吩咐。”随即化作灵芝之躯入了药王和尚药篓之内。任深灵见了笑道:“这倒是个养精蓄锐的好主意。”便也作得人身之态同入了药王和尚药篓之内。
药王和尚叹道:“终究还得贫僧来背负你俩。”遂行地行之术,望乌龙县而来。未及数个时辰,便归于乌龙县中,得至宗槐家中。宗槐此时正在家中捣药,猛地见药王和尚三人凭空现身,吃了一惊,连忙起身拜道:“大师如何出现我家中,可是寻得那宝了?”药王和尚将手指向郑灵儿道:“已然寻得,这便是那宝物,为贫僧寻来入药。”宗槐慌得连手中药钵也倒在地上,不可思议道:“这孩童入药,大师可是万万做不得啊。便是救得老娘,我一家上下于心何忍?”
药王和尚笑道:“此乃千年灵芝,因灵而得人形,我拿他入药,也仅需一缕,不需伤他性命。”遂将手拾过郑灵儿的秀发来,将手一切。那秀发入得药王和尚手中,转瞬间便转为一小块灵芝仙肉来。宗槐见状这才放下心来。任深灵将自己胡须拔下几根来递与药王和尚,至药王和尚手中时,便作得几根人参须子来。宗槐见了震惊不已。药王和尚笑道:“不必慌张,此二精灵皆是良善之辈,随贫僧治病救人游历天下,从不加害于人的。”见宗槐面有缓色,便复问道:“我唤你采买的药材,你可备好?”
宗槐听闻此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备好了,备好了,只差此物捣碎即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拾起那药钵。药王和尚从身后药篓内拾出一药钵来,将宗槐钵中的草药尽数倒在自家钵内。唤出药王杵来,却是平常药杵大小,于那药王钵内只捣一杵,便见那钵内草药尽数捣得粉碎。药王和尚结果余下的药来,与那捣得粉碎的药渣汇于一处,再分成三份。唤宗槐将两份包好,自拿一份与拿灵芝人参一同去宗槐家炉灶处煎药去了。
宗槐见了,连忙道:“岂敢劳大师来行?我去煎药就是了。”任深灵一旁扯住宗槐道:“你煎的药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们的灵力?如何能得药王和尚煎的一般?”宗槐听了此言,这才道:“是我孟浪了。”转而端手复问道:“那我有何事帮得上大师的?”任深灵笑道:“我们去山里寻药,一天未曾吃饭了,你若有心,便给我们备些素斋甚好。”那宗槐尚听得半句,便飞奔似的望外跑去。任深灵连忙在其身后喊道:“我们不食荤腥,要素斋。”也不知宗槐是否听见。
此声早已惊动宗槐之妻关露珠来。却见关露珠走至堂房,见得任深灵并郑灵儿,却问道:“小师父如何在此,那药王大师寻药如何了?”任深灵道:“已然寻药归来了,药王和尚如今便在炉灶煎药,不得搅扰。”关露珠听闻怒道:“这宗槐好不知礼如何能叫大师煎药,他却跑得无踪了?”任深灵笑道:“勿要怪他,论起煎药之能,他如何能与药王和尚相提并论。只因我们去山中寻药,一天未曾进食,我也是腹内饥饿,便央他备些素斋去了。”关露珠听了,这才道:“大师几人为老娘整日辛苦,尚未吃饭,此份恩情小女永记在心,还请受小女一拜。”当下便朝任深灵郑灵儿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