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关明笑道:“二哥来得正好,且不管这兵刃如何,正有天大的喜事告与二哥知晓。”乌风嗔骂道:“壬的胡说,管不住你的嘴来。”钱关明笑道:“这喜事不与二哥知晓,岂不是见二哥的外了。”严琨笑问道:“是何喜事,难不成大哥有亲了?”钱关明笑道:“二哥果然聪慧,一猜便中。明日我便与大哥一同去提亲,二哥你也一起不?”严琨笑道:“我等皆是兄弟,正该如此。”
严琨看向钱小翠于一旁,钱小翠连忙施了个礼。严琨笑问道:“此位莫不就是大嫂?”钱关明笑道:“此乃贱妹,不值一提,嫂子美貌胜过贱妹百倍。”钱小翠见钱关明相荐,连忙道了声:“严二哥。”严琨笑道:“贤妹如此美貌,还胜过贤妹百倍,岂不就是天仙下凡?是那家妹子,大哥真是好福气。”乌风道:“你听他胡说,人家取笑与我,你也信得?”钱小翠道:“妹子亲去看了,果然千真万确,乌大哥莫要再疑。”
乌风将手中枣木杆打磨的泛出油光来,扔给钱关明道:“三弟莫耍笑了,试槊一使。”钱关明接过枪来,舞动生风,耍开一路上平槊,正是威风凛凛,虎威龙势。严琨见了赞叹不已道:“三弟这回得了趁手兵刃了,可谓双喜临门。”乌风笑道:“二弟你也耍笑于我。便是我这般模样,怎能有女子倾心于我?”钱关明笑道:“此时莫得耍的,明天我与二哥架着你去,去了便知。”转身收槊,赞叹不已道:“大哥有个诨号名唤乌刀鬼,我如今得此枣木槊,也自诩个诨号就叫枣木槊如何?也与大哥登个对来。”自此之后,枣木槊钱关明的称号便响彻起来,直与乌刀鬼乌风齐名并列,便是此日佳话。
严琨见得道:“正是宝槊配英雄,三弟你使开这槊,变化无穷,更比那熟铜棍势雄。不知三弟你是何人所教,竟有如此之术。”钱关明笑道:“这还需从我母家说起。我母姓邹,但祖上有传,其上姓周,为避人祸,改而姓邹。传下有兵书三卷,一马槊使法,一对铁筷使法。如今传到我处,仅得那马槊和铁筷的使法来,三卷兵书却为失传。我因拿不得马槊,便在贩枣时铸了那熟铜棍来,在家中打枣练习。”严琨道:“原来是家传槊法,失敬失敬。只是兵书失传,却是可惜。想来三弟必是将军之后,只是不知是何姓周的将军之后。”
乌风此时擦过手来笑道:“莫不是三国周郎之后?三弟可用大哥我再与你打造一对铁筷?”钱关明笑道:“非也非也,我母家所传是由西北边塞之地迁来,却非东南而来。那对铁筷便不必大哥打了,这铁筷之法甚是鸡肋,却不为我所喜也。”乌风正色道:“三弟此言差矣。既有家传之法,如何能自己子孙来弃之不用。你若不使,你家这铁筷之法岂不是同那兵书一般失传了来。”严琨也道:“此事你还需听大哥之言,二哥我是羡慕不及,若是我家有祖传之法,定要当作宝贝一般,睡时都要抱着嘞。”
乌风道:“你道我为何打铁,还不是不想祖传之法埋没我手?”随即问道:“你那祖传铁筷可有尺寸所书?”钱关明道:“大哥已然为我作得这般利器,怎好再要大哥辛劳?”乌风不悦道:“三弟如此说,便是见外了来。”便是钱小翠也拉住钱关明道:“娘亲临死前也叫大哥勿要埋没祖传之法,大哥还是听乌大哥的话来罢。”却小声附耳道:“待乌大哥成婚,大哥将礼钱奉上,岂不更好。”钱关明这才道:“那便有劳大哥了。”便将祖传铁筷尺寸长短皆告与乌风。
乌风得了尺寸,转身便欲去打来此器。钱关明一把将乌风拉住道:“大哥不急,何时打来不行?”乌风道:“此状甚好打来,半个时辰便与你一对铁筷。”钱关明道:“大哥莫急,改日再打便可。明日我就赴任去了,大哥来我家一聚如何,我来买些酒肉,我三兄弟同饮如何?”严琨笑道:“三弟莫急,还是去我家。我已唤你二嫂备好了酒宴等你与大哥同来。小翠妹子也同来便是。”乌风道:“宴就不必吃了,我老娘还在床榻之上摊着,怎能走动?”说罢,便回之铁铺之内,生火打铁来。
严琨叹一口气道:“大哥需尽孝道,便少了大哥同饮。”钱关明笑道:“大哥家院大,我等拿了酒肉来大哥家吃便是了。二哥把二嫂叫来大哥家便是。”严琨听了笑道:“还是三弟你的鬼点子多。我这就去叫你二嫂来。”说罢,便欲走出院去。钱关明笑道:“二哥稍等,我兄妹两个在作甚,同二哥一起走便是,晚间再同来。”便拿了新官服。
三人便移步前去,来至铁匠铺处。严琨道:“大哥,晚间我携内子前来,我兄弟三人在大哥家共饮可好?”乌风正将一跟铁筷打得出形来,见了三人欲走,连忙道:“如此甚好,打完铁了,我就去烧火烹饭。”严琨笑道:“大哥不必了,我已然买了酒食,从我家中拿来便是。若吃不完时,明日便馊了。”乌风只得道:“也好,只是下次必为大哥我来请了。”钱关明笑道:“大哥不请,我还不依。”三人皆大笑而散,约好今晚来聚。
路上钱小翠问道:“大哥如何不劝乌大哥明日提亲了?”钱关明笑道:“讲与他,他又不信。今晚我与二哥灌倒于他,便在他家中而宿。待明日早起时,堵住门口,架他去提亲。”钱小翠笑道:“也真是有大哥你的。可是乌大哥身无新衣,又无聘礼这可如何是好?”钱关明笑道:“新衣倒是简单,我家中有新衣未穿,一会拿上便是。这聘礼却是个麻烦,虽说女方只要三把剪刀,我大哥娶妻又岂能真以剪刀为聘?”钱小翠恍然道:“大哥是要?”话及一半,便不说了全来。
钱关明笑问道:“小翠,你可允否?”钱小翠笑道:“此是大老爷赏你的,自然归你处置,问我怎得?”钱关明笑道:“只是苦了你了。”钱小翠笑道:“无甚苦不苦的,待你发了月奉再来给我买些好吃的便是。”钱关明笑道:“我听闻大哥买了酒肉,今晚我三兄弟痛饮。你许久未曾吃过肉了,来大哥家同食否?”钱小翠笑道:“大哥你也讲来,是你三兄弟痛饮,三个男子吃肉饮酒,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了,岂不惹人耻笑。”钱关明笑道:“你是我亲妹子,那个敢笑你。他二人俱是我结义兄弟,一概不是外人。”钱小翠笑道:“你还要晚间住在乌大哥家中,我却如何处?留在乌大哥家中过宿,岂不惹人笑话。若是半夜归来,也不知夜深人静,有无歹人作祟。”
见钱小翠言及至此,钱关明只得道:“也罢也罢,只怪你没得口福了。”兄妹两个且言且行,归回家中而去。及入得家中,钱关明将炕上一活砖取下,把内中藏得的铜钱取出,数出五十文来贴身藏好。又把柜子里一叠的方正的皂袍拾出道:“却是件好皂袍,当得起我大哥提亲之用了。”钱小翠见了笑道:“这可是大哥你的宝贝,果然舍得?”钱关明笑道:“此袍为大哥提亲之用,不亚于大喜之用,如何舍不得来?”钱小翠也笑道:“那大哥瞅他作甚?”钱关明道:“我便念叨我大哥穿上是何模样。”钱小翠笑道:“莫念叨了,你还是看看有何事可做。”
钱关明笑道:“无事可做,正好歇息。”遂把钱小翠撵回自家屋去,躺在炕上倒头便睡。睡过约摸两个时辰,却有钱小翠前来将钱关明唤醒。钱关明拿了皂袍,揣了铜钱,想了想,又从炕洞里拾出两文钱来拿在手里。叮咛了钱小翠几句,便出门去。出得门后,钱关明却不急去乌风家,而是望村边而走。
此处有一家姓陈,已到了知天命的年岁,却仍是光棍一条,却酿得一手好酒,亦是祖传的手艺。这人颇为随和,远近不论老小皆唤他作老陈来。钱关明大摇大摆来至陈家酒坊道:“老陈在家麽?我来打酒。”那陈老汉由内中答道:“两文钱一罐,何时还罐?”钱关明想了想道:“还需过两日来还。”内中陈老汉打了一罐酒来,便出门收钱,见得钱关明不禁笑道:“原来是钱大官人来了,小店真是蓬荜生辉。”钱关明笑道:“弄甚酸文?只作得驴唇不对马嘴来。”陈老汉笑道:“这酒便当我贺喜钱老弟了。”钱关明笑道:“老陈莫笑我,若是不收我酒钱,我便和那贪官污吏有何异处?”
老陈不肯收,笑道:“这是我心甘情愿送了与你的,你待怎得。往日情分许多,便是作了官来,便不认我老陈来?”钱关明笑道:“也罢也罢,都随你。这一罐是你送我的,我便再买一罐,可使得麽?”老陈憨笑道:“使得使得。”便收了钱关明的两文钱来,回屋再去打酒。待打酒归来,屋外那里还有钱关明的身影来。老陈啐骂道:“壬这小子。”骂一声,便嗤嗤笑来。
钱关明大摇大摆,一手拎酒,一手托着那件新皂袍,一路来至乌风家。见得前屋铁匠铺内无人,便自入了这院内去。只见院内严琨夫妇已至。严琨把其妻严孟氏荐与钱关明知晓。钱关明连忙行大礼道:“小弟钱关明见过二嫂。”那严孟氏生得妩媚动人,别有一番景致。见钱关明行大礼,连忙道个礼来道:“叔叔不必如此,既然叔叔与我夫君结义,便是自家人一般,行此大礼倒是折煞奴家了。”只见桌椅摆好,桌上早有严琨带来的酒肉。共是美酒一坛,烧鸡五只,烹羊肉一鼎半只,烤全羊半只,另有小菜四道却是葵,苋,落葵,菠薐。
乌风将新作得一对铁筷递与钱关明道:“三弟,这铁筷可作得对否?”钱关明将这铁筷握在手中,却有七八斤沉重。见得心喜,便在院内空处舞来,只见得月黑处银影闪动,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来。这一对铁筷在钱关明手中犹如双蛟出海一般,或抽或点或刺或砸,时而如同鞭法,时而如同锏法,时而如同剑法,时而如同刺法,直令乌风严琨赞叹不已道:“果然是家传秘法,真是妙用无穷。”
待钱关明舞罢一番,乌风严琨齐来喝彩。严琨道:“若是马上交战,远攻可使马槊,近战改换这铁筷。可以想得,三弟先祖必是个武艺高强的将军,只是可惜埋没了姓名。”乌风道:“愿这槊法铁筷法能在三弟手中发扬光大,再现先祖之威。”钱关明却把一对铁筷放在桌上,皱眉道:“这铁筷法虽好,可携带不便,如何带上马战?”乌风笑道:“这却简单。”
不知乌风所言为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