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正在消逝的夕阳,缓缓地说道。
“此去不到五里,有一顶牧民的毡房,我们今夜就在那里打尖吧。”哈曼手搭凉棚看着远方提议道。
“行!”大成公子爽快地应道。
三人就催马朝着远处那一柱炊烟顶天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黑影,被雪地拉扯得长长的…
哈曼掀开毡房厚羊皮门帘的时候,大成公子在他身后看见里面昏暗的灯影里,有两个佝偻而忙碌的身影。火塘中牛糞燃烧的味道和着奶茶的香气,令人有一种家的亲切感。
听到门帘的响声,两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挑帘欲进屋的哈曼。
哈曼客气而敦厚地向两位老人家问好,行礼。小声地说:他们是忙着赶路的人,因错过了旅店,可否进来歇个脚,明早就继续赶路。
老夫妇俩听他说得很和气、谦逊,便和善地绽开笑脸。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屋,坐在了炕上。
老奶奶有些窘促地念叨:她还以为是她放牧的孙子回来了,没想到是三位客人光临了她的家。只是,条件简陋了些,委屈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边说着,一边去端出胡杨木碗,盛满热气腾腾的奶茶,摆放在三人面前。老爷爷又忙着递上黄澄澄的酥油。
从早上出来,他们三人没有进一口热乎的茶饭。冷肉和干饼,让大成公子有些难以下咽,他只敷衍了几口。这会儿见着了热气腾腾的奶茶,就着急地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那香浓的味道,一直暖到心里面。
真香啊!他由衷地赞叹道。公主也在一旁不住地点头。
老人们见他们三人这样称赞他们家的奶茶,挂满了沧桑的脸上,绽开了菊花一样的笑容。
门外隐约听见了牛羊归圈的声音。老爷爷侧耳听了一会儿,便起身走向门外去了。
老奶奶又点亮了一盏羊油灯,毡房里立刻就感觉到亮堂了许多,眼睛不再压抑了,心情便轻松了许多。
公主一边蘸着奶茶吃着老奶奶切碎的面饼,一边小声而真诚地感谢他们对三人的款待。
老奶奶慈眉善目地笑着,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为他们添茶切饼。
约有一个时辰的样子,老爷爷拎着一只刚宰杀的肥羊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青而腼腆的小伙子。他一进门,就低头害羞地站在门口,不好意思走向前。
老爷爷向三人介绍道:那是他的孙子莫扎因,是一个脸皮很薄的好小伙。脸上说不出的自豪。
老奶奶则上前,把莫扎因拉到了灯光里。三人这才看清楚他清秀的长相。反客为主地叫他坐一起,一块儿吃饭。
莫扎因搓着手低头笑着说:他要为远道而来的客人煮肉,怎么能坐下呢。说着就动手在砧板上熟练地把肉切分开,放入一只大锅中,在锅中添满了水。
老爷爷往锅底添了几块牛糞。一会儿,火就旺旺地燃起来,映得毡房里更加亮堂,更加温暖…
公主围在火塘边,贤惠地为锅中的羊肉打着血沫,动作很熟练。大成公子一旁注视着她的动作,感到很稀罕。
他从未见过公主有如此接地气的举动。一直认为她只是一个会吃、会玩,会跳舞的王宫公主。从未曾把她和人间充满烟火气的女人联想到一起。
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小胡子,一撅一撅的,时不时地闻一下锅中冒出的热气,品味着一镬之味。脸上娴静得像一个心满意足的小媳妇,在等她晚归的丈夫回家。
世上最美好的时光,难道不就是平静的时光幸福地过?
老奶奶一旁小声地向哈曼唠叨莫扎因不幸的身世:母亲生下他就死了。在他8岁的时候,在朝庭对突厥人的战争中,他的父亲也不幸战死。就剩下他们祖孙三人相依为命,靠放牧为生。
他是一个多么可爱又充满爱心的好小伙儿啊!只是,在这偏僻的地方,没有哪家姑娘能看到他。该娶的年纪,却仍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
老奶奶爱怜地看着她的孙子。“不过,佛祖是会可怜他的,说不定一位仙女一样的姑娘正朝这赶过来呢!”
哈曼像是佛祖的使者一样,认真地点头说道:“一定会是这样的。你看,他是多么阳光的一个小男孩啊!”
莫扎因静悄悄地听着老奶奶说话,低头佯装在拨弄火塘,红红的火光映得他的脸庞也红扑扑的。不会是在害羞吧?
浓浓的肉香味,被公主撩拨得充满毡房。大成公子已经闻不到牛粪的味道了,鼻子里眼睛里尽是羊肉的美味。
“我敢说,这是我到这里以来,闻到的最香的味道。”大成公子在心里刻画着这个味道,想永远铭记在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