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秀中殷勤备至地招呼着客人,虽然大多数是他的手下,但今晚他不是老总,而是主家,身份不同了。
答谢宴一直到结束,气氛都很低沉。
虽然,梅秀中一直很卖力地扮演着主家的角色,始终没能调动起大家的情绪来。
也许是客人对李蔓一家人不熟悉,又是这么一档子事的缘故。
客人们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于二嘎子悄悄地问李蔓,阿娇的事她考虑过没有?言语闪烁,不明其意。
“阿娇会有啥事?”她有些糊涂了,不解地看着于二嘎子。
“唉,就是那个,那个啥。”于二嘎子红着脸,用手比划着说不清楚,最后憋出一句:“你懂的。”就慌乱地抢门跑出去了。
她心里奇怪地想:“我懂?我懂什么!这个于二嘎子,不会是为阿娇打抱不平要分李一的家产吧?昨天给她房子她都不要,会惦记着李一那点钱?阿娇不是这样的人!”她想。
听到梅秀中从卫生间出来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看向他。
怎么啦?不满意是咋地,脸色这么难看!他在挑拨她。
“满意得很!”语气中多有褒奖他今晚的不俗表现。只是脸色不开。
“不告而别,有些后悔莫及、依依不舍是吧?”听得出他在嘲讽她。
“对,我还有些流连忘返,痛苦万分,正想找个墙角痛哭一番不可!”她瞋眼他。
“别扯那没用的,又怎么了?”梅秀中知道李蔓胡嚼起来,那水平也是国际一流。当下明智地阻止了她。
“不是,是你表弟刚才的话,让人捉摸不透!”她道出了实情,又把刚才于二嘎子说的话和自己的猜测,对他说了一遍。
“嗐!李大妈!真不知你那惯会疑神疑鬼的脑袋里,除了装些坑害我这等忠良的鬼主意,就不能有点正常的阳光的思想在里面?
于二嘎子的意思和你想的完全不沾边!他那是对她有意思。真是的,什么黑暗,你想什么!”他不失时机地又损了李蔓一通。
“嘿!我咋就没想到呢!”李蔓经他那么一点拨,恍然道。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快走啦,走啦!”李蔓的母亲拉开门向里面喊道。
“就来!”李蔓随口应道,拉起梅秀中往门边跑去。
因为,梅秀中喝了酒,就由酒店里的一个小哥开车送他们回去。
梅秀中坐在副驾位置上,也不方便和李蔓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地指点小哥行驶路线。
车到楼下了,他侍候着两个老人家下了车,本想着一同到楼上坐坐,再说些话。李蔓却让他回去,说她们晚上还要收拾明天的行李,没时间搭理他。并嘱咐他明天早上早点过来接他们去机场。
“那我就帮不上忙了!明天我早点过来。”梅秀中无奈地说。与李蔓父母道了别,也没看李蔓,就上车走了。
切,小心眼!李蔓嘴里嘟嚷了一句,也随着父母身后上了楼。
一夜无话。
早上不到6点,父母就起来了。
他们简单地做了点早餐,三人吃完,母亲就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像没人来过一样。
三人谁也没有多话,坐等着梅秀中来接。
7点钟的样子,外面还是漆黑一团,楼下响起了汽车声,车灯晃眼,梅秀中穿着那天求婚时的正装,钻出车来。
“快上来。”李蔓在窗口探出头,招呼着他。
“噢!”梅秀中仰头应道,一溜轻跑地上楼来。
门是虚掩着的。他第一次推开了这扇门,既感亲切,又很陌生。
门里,李蔓和她的父母已经拿好行李,站在了门前,脸上行色匆匆,却流连不舍。
见他推开门,她父亲平静地说了声:“来啦!”就要提起行李箱往楼下去。
“我来,我来!”梅秀中赶忙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不由分说地提下楼去。
行李,装完了。
梅秀中问李蔓还落下什么没有。
李蔓回说没有了,就搀着母亲走出屋子,随手熄灭了房间里的灯。
母亲盯着黑洞洞的房间里,忍不住哽咽了一声,叹息着拉上了门。下楼的时候又忍不住回望了好几眼,几多哀痛、几多不忍,又几多牵挂,留在了门上。
梅秀中想拉着三人再吃一口这座城市的早餐,却被李蔓父母坚决地推辞,他只好作罢,闷头开车上路。
车窗外,是仍在酣睡的城市的梦境。路上少有车辆穿行,寂寞的红绿灯,机械地眨动着三只眼。
车很快就驶出了城。车灯如剪裁开墨黑的四周。
走过一座长桥,转弯,前面的路上却是灯火通明,机器轰鸣,人头攒动。
“这是在干什么,这么多人?”李蔓问。
“修路呢!”梅秀中看着车前的路,答道。
车前面远远地有红灯闪烁,近前停车,有穿橙红色衣服的人过来,大声地说前面禁行,请走便道。
哦!梅秀中口里应道,按起车窗。车便摇摆着上了便道,又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茫茫旷野里。
车颠簸得很厉害。李蔓和母亲都有些晕车,母亲的反应更甚。几乎要呕吐了,李蔓忙呼停车。
母亲干呕了一会儿,觉得好受些了,就有些歉意地说:坐不惯车,一坐就是这样,真是添麻烦了。
“不要紧,我尽量开慢些!时间还早,来得及。”梅秀中不停地安慰着老人家,一边责怪李蔓非要选这个时候走,晚个几天,路修好了,也不会这么遭罪。
东方泛白,车外的景物有了模糊的轮廓。李蔓看着,不由地想:真快呀,来的时候还绿茵茵的,这会儿却是:枯草连天,秋风萧瑟。
想着想着,不觉眼里泛潮。怕被梅秀中看见,就假装看外面的风景,将脸紧贴着车窗上。
到了机场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机场里人不是很多,早飞的人们,身影都显得有些孤单。
梅秀中帮着把行李都拖到候机厅,交办完托运。又把三人送到安检门口。
除了她父母零碎地说些感激的话外,李蔓从进了机场,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三人过完安检,李蔓就陪着父母朝里走去,他是再也进不去了。就站在门边僵硬着笑脸朝她们三人的背影挥手告别,心里默祝他们一路平安。
嗯哼,就这么走了?他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三个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心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待他冰凉着心情转身欲走的时候,后背蓦地被人拍了一把,他转过身的时候,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一团火红的身影抱住头,狂风暴雨似地一通“狂啃。”
他呜呜地摆头,才看清是她,鬼精灵似地看着他,似要把他一口吞掉。
过往的旅客没有惊扰两人,见惯不怪的绕开一边走过。
“嘴冷冰冰的,脸也冷冰冰的,怕是连心里也是冷冰冰的?”他激动地喘了口气,调侃道。
“真的?”她调皮地抿起嘴唇,骨碌着眼晴,毫不羞涩地又给了他一个热情奔放的长吻,直到机场中紧催别离的喇叭声响起。
在机场外,看着飞机轰鸣着迎着朝阳一跃而起,他还在回味着刚才那温热的长吻,心里沉醉在爱的甜蜜之中。
眼里已经没有了飞机的影子,他仍恋恋不舍地难以收回目光。晚归的大雁排起的长队,在眼里飘过。嘎欧,嘎欧的鸣叫声,如歌如诉。
长天辽阔,霞光万道。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他禁不住眼里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