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散去，圣兽的双目睁开，将一切的虚妄尽数撕裂。

横跨万古，祂终于踏出了那一步，踩在了大地之上。

圣兽抬起头，看向了远方。

……

“师父，今天要将什么故事啊？”

年兽的马驹生着一身华丽的白色鬃毛，它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眼中尽是好奇与期待。

“给你讲讲西游记的故事吧。”

青年合拢的手中的书，轻轻咳嗽了两声。

“在世界的东方，有着……”

“大圣脚踏祥云，大战天兵天将，杀得神仙不敢抬头。”

“即便是强大的神仙也无法奈何他，那炼丹的火焰，也不过是锻造了他一双火眼金睛。”

小马的眼睛亮了起来，眼中充满了向往。

“师父师父，那接下来呢？”

青年点了点头，道：“接下来……天庭的主宰玉皇大帝从西天请来了如来佛祖。如来佛祖与大圣打了个赌，赌大圣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大圣腾云驾雾，但依旧没能翻出如来佛祖的掌心。”

小马脸上的神采逐渐暗淡。

“最后如来一掌拍下，化五行为山，将大圣镇压在了五行山下。”

小马脸上只有错愕。

“大圣这么厉害，怎么会被镇压呢？”小马问道。

它原本以为大圣会打碎那镇压在头上的五行山，重新杀回天庭复仇。

但白衣青年却摇了摇头。

“大圣的确很强，但他的敌人更强。”

小马道：“后来呢？大圣不会被关一辈子吧？他一定能掀开头顶的那座大山，重新打回天庭吧。”

白衣青年先是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大圣在被镇压五百年后，有个来自远方的僧人求取真经，顺道救下了他。”

“那后来呢？”

“后来大圣随着那个僧人一同西行，去向佛祖求取真经。”

小马顿时大为不满，道：“不久输了他一次么？为何就要向他求经？这是做什么？”

“取得真经之后，大圣被封为了斗战胜佛，成为了一个佛。”白衣青年这般回答。

“那成佛又是为了什么？”小马问道。

“这就是你我的问题了。”

“这个故事大体就是如此，但还有很多细节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白衣青年站起了身。

小马看向青年的背影，问道：“师父，我听说您很厉害。曾经打败过很多强大的敌人，还为世间带来了文明……我觉得你比那大圣还要厉害！”

青年只是笑了笑：“这样啊……”

……

时间匆匆流过，转眼就数年就过去了。

小猴子灵性极佳，白衣青年无论教它什么，它都学得很快。

但它觉得这些神乎其神的技能相比于神话故事之中里通天彻地的法术还是差了太多。

它想向师父学习那斩灭妖邪的剑技，但白衣青年只是倚靠在椅子上。

那张明明还是青年的面庞却显得暮气沉沉，还带着浓浓的疲倦。

“我已经找不到我的剑了。”

小马有些失望，接着它又问那些神话中的存在是真是假，真的能修炼到那般强大吗？

白衣青年点了点头，道：“嗯。他们虽然已经远去，但精神长存。英雄之名不会被忘却。”

小马却在此时有些失神。

白衣青年看着失神的小马，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也想要一個名字，师父。”

小马认真地说道。

“我记得有一本记录异兽的古籍，里面有一尊马身人面的神叫做英招，你就叫英招吧。”

小马将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心底，从那之后，他就叫英招。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名字将会承载一段巍峨的英雄史诗，传颂千古。

有一日，英招看着伏案写字的白衣青年，问道：“师父，你在做什么呢？”

“这是我的遗书，我要准备身后的事情了。”白衣青年将白纸叠好。

“遗书？！师父，你……”英招大吃一惊。

“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白衣青年微笑道。

“怎会……如此？”英招喃喃自语。

“之前我不是说了么，英雄之名会一直传颂下去。”

“肉体是会消亡的，但精神长存。从古至今没有什么东西永垂不朽，传承下去的从来不是血肉，而是意志。”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又何惧哉？”

白衣青年微笑道。

“这也是一位大英雄所说的话。”

英招抬起了头，眼中似乎有火光在跳动。

“继续听故事吧，上次讲到哪儿了？”

“……”

“哦，那里啊……”

……

英招逐渐长大，他也随着白衣青年一同斩妖除魔。

这次是他独自行动。

那被他所击溃的魔头倒在地上，鲜血四溢。

“为何要杀我？”

那魔头这样问道。

“作恶多端，罪有应得。”

英招这般回答。

“那你也杀了我很多族人！”

“你们一族都向那恶魔屈服了，罪不容恕。”

英招这样回答道。

那魔头惨然一笑，道：“屈服就一定比反抗低贱？我们只是想求得一线生机啊……”

英招看着魔头，摇了摇头，道：“你有你的选择，而我们实在为所有生灵寻找一条大自在之路。伱可以袖手旁观，但不应该横加阻拦。”

魔头怒道：“世上早已没有了路！自龙神陨落之后，魂兽就永世不可成神，除非你能逃到天外！”

而英招却是若有所思。

“你说得对。天外之外还有天。”

说着，英招一脚踩死了他。

英招回到他和白衣青年的住处，白衣青年正躺在门外的一张躺椅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英招，师父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白衣青年看着英招，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大圣的故事还没讲完，师父。”

“嗯，好。”

白衣青年轻轻抚摸着英招的头颅，一边遥望远方，一边讲述着那最后一个章节。

他是特殊的存在，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如今看来依旧是只小马。

他默默地听着那最后一章的故事。

如果是多年前，他或许会为大圣历尽千难万险取得真经而感到兴奋，旋即又会为大圣这样不屈抗争的存在最终成为斗战胜佛而惋惜。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听着。

“佛是什么呢？”

英招这样问道。

“是啊，佛是什么呢？”

白衣青年反问道。

“你对这样的结局满意吗？”白衣青年问道。

“你说大圣的结局吗？”

“对，大圣的结局。”

英招听到这句话，心头顿时一颤。

是啊，满意吗？

大圣穿过了重重阻碍，打败了无数凶残而强大的妖魔，每一个都堪称千难万险。

就如同那个魔头所说，反抗就一定比屈服更高贵吗？

而那向往自由的大圣呢？

依旧被压在五行山下，它身负锁链，瞳孔中燃烧着不屈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