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钟离笙恐怕已被越无咎射死千百次了。
施宣铃轻咳两声,十分怂地道:“没了,一颗都没了。”
“什么?”
钟离笙霍然瞪大了双眼,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急声道:“怎么会没了呢?那日马车上,我见你身上明明带了许多的,怎么就没了呢?”
“你不至于这么馋嘴,天天吃个不停吧?你就没做新的了吗?”
眼见钟离笙喋喋不休,还要追问到底,施宣铃无可奈何,只能低下头,挑明了说道:“就算做了新的,也不会再给你了。”
“我的糖,以后都不会再给你吃了。”
车厢里一霎时寂静下来,钟离笙喉头动了动,半晌才像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意思?”
施宣铃埋着头,没吭声,眼前却又伸来一只修长的手,她扭头望去,竟是越无咎。
少年抬了抬下巴,向她示意,她怔了一瞬,陡然反应过来,忙不迭从怀里摸出了几颗糖,轻轻放在了少年手心之中。
钟离笙瞳孔骤然放大,越无咎却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剥开一颗糖,再自然不过地放入嘴中,细细品尝起来。
他虽然一个字都未说,可钟离笙却眼皮一跳,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施宣铃如此反常,全是因为她是个没骨气的“夫管严”!
真是个大怂包!
钟离笙怒了,狠狠瞪向越无咎,他却又剥开了第二颗糖,举手投足间,淡定从容,却看着分外气人——
挑衅,这是十足的挑衅!
紫色小鲨鱼热血沸腾,再忍不住,猛地一拂袖,劈手就要夺过越无咎手里的几颗糖,越无咎却反应奇快,出招迅如闪电,反手就扣住了钟离笙的手腕。
两个少年四目相对,内力暗涌,车厢里一时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钟离笙咬牙道:“越世子,你不至于做得这般绝吧,几颗糖而已,你还藏着掖着当珍宝呢?”
“于我而言,正是珍宝。”
越无咎冷冷一笑,扣住钟离笙手腕的力道愈发重了,“我倒想问钟离少岛主一句,你是什么乞丐吗?要向别人讨吃的?”
“你!”
钟离笙气结,却是猛地看向越无咎身侧,恼道:“施宣铃,好歹我们也有过同生共死的交情,你真要这样对我?”
少女呼吸一颤,还来不及回答,旁边的越无咎已经冷声一哼:“容我纠正一下,钟离少岛主,你跟宣铃何来同生共死的交情?不过是你单方面拖累她罢了,还害她胳膊受了伤,这笔账我都还没跟你算呢,你还有脸来讨糖吃?”
“你,你真当我稀罕这糖啊!”
紫色小鲨鱼亮出尖牙,恶狠狠地道:“我钟离笙这辈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还不是因为这糖跟我小时候娘亲做过的糖味道一模一样,我这才念念不忘的,一切皆是为了我娘,我讨的不是糖,不过是讨一份儿时回忆罢了!”
“好感人。”越无咎幽幽一笑:“那你怎么不让你娘再给你做呢?”
“你!”
钟离笙一下又被越无咎的话噎住了,“我,我娘她……”
我娘要是愿意给我做,我还跟你这废话干什么!
少年被戳中了痛处,气急败坏下,也不愿再跟越无咎废话了,只是扭头看向他旁边的少女,恶声恶气道:
“施宣铃,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究竟给不给?”
“不给。”越无咎揽过施宣铃的腰,微微抬起下巴,冷冷一笑:“内子亲手做的糖,凭什么要给你?”
施宣铃一时没听懂,凑近越无咎小声问道:“内子是什么意思啊?”
越无咎面不改色,揽住纤腰的手一紧,又直视着钟离笙说了一遍:“我女人亲手做的糖,凭什么要给你?”
说完,他低头看向少女,轻声反问:“听懂了吗?”
那双俊逸的眼眸近在咫尺,灿若星辰,施宣铃不知怎么,脸上忽然一红,赶紧慌乱地点点头。
简直,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钟离笙望着这刺眼的一幕,出其不意地扭动手腕,挣脱了越无咎的桎梏,猛地将那玄铁折扇一展,携凌厉攻势,直朝越无咎袭去!
越无咎长眉一挑,不慌不忙地抓起身旁的妄心长剑,电光火石间将剑身在手中转了个圈,以剑鞘迎面相挡,轻松化解了玄铁折扇的第一波攻势。
“你确定要跟我动手?”
越无咎斜睨向钟离笙,他越家剑法独步天下,即便他只习得半部,多年来也从未惧过任何人。
只是最初被流放到云洲岛时,他心如死灰,在海船上又大病一场,这才未显现出一身锐气。
如今病体康健,他又发现了地下宫殿的秘密,不仅越家平反有望,他还意外寻到了下半部越家剑法,一夜之间,整个人仿佛重获新生,一扫颓态,又变回了从前盛都城里那个最耀眼夺目,意气风发的世子爷。
然而钟离笙也不是吃素的,横了这么多年,他堂堂少岛主怕过谁?
当下迎着越无咎锐利的目光,他手中折扇半寸不让,双眸也染了一丝戾气。
“跟你动手又怎样?我跟闻晏如打过那么多架,如今换你给我练手也不错,听闻你越家剑法名震天下,我愿领教一番!”
两人四目相对,同样的少年傲气,车厢内一派剑拔弩张之势,两股内力隐隐翻涌间,眼看马车里就要有一场“大战”时,施宣铃一激灵,赶紧掀开了车帘,大喊了一声:
“到了,青林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