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泰西的商贾,可能偷朕的钱!
黎牙实跟大明皇帝讲泰西的殖民经验,那真的是声嘶力竭,真的希望大明能听进去,但大明有自己的傲慢,认为自己不会掉到那个坑里。
但事实就是,大明也掉进了那个坑里,得亏是力壮,还能站起来,继续向前。
不要太顾虑被殖民者的感受,因为大明人不了解夷人,而且也了解不了。
大明人根本没有办法和被殖民者感同身受,尤其是在赶走了胡虏,在废墟中再造中华的大明人,是极为骄傲的,怜悯和仁德,只会造成不该有的困扰。
殖民地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不听话,你就揍他一顿就好了,只要他不想死,他自然会想通,被殖民者最大的特点就是这样,很擅长和自己和解,因为不擅长的都死了。
整个吕宋都是如此,活下来的人,只留下了如何苟延残喘的经验。
西班牙飘过大西洋、飘过太平洋,在吕宋建立了菲律宾殖民总督府,在殖民的路上,走了这么久,总是有些宝贵经验。
千百年,这就是官僚们除倍之外,最有效的斗争手段。“先生打算准备怎么做呢?”朱翊钧有些好奇,张居正会怎么处置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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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导致外需的降低,对于以外贸为主的工坊,那就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外需的供应量全部转到内部供应,也会出问题,主要是造成通缩。
广灵知县就这么收了三年的旧税,这县衙、府衙、布政司、户部也这么收了三年。
羊毛产量再次升高,卧马岗修路也在筹备,关西七卫在有条不紊的恢复;云南正在准备修条路到老挝,精绝盐,可是水肥重要的添加物;大明在海上的开拓,依旧如火如荼,甚至总督府的制度也在完善之中。
大明每个县有每个县的情况,发展情况不同,税法执行的也不同,大明不是每个县衙,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政令也要因地制宜,考虑地区发展差异。
朱翊钧晃着摇椅,笑着说道:“那倒也是。”
事缓则圆,不是说要明火执仗的反对张居正,而是号丧,通过号丧塑造自己非常的悲惨,把自己坐在受害者的地位上,不明确反对政令,但也不坚决执行,主打一个拖,拖着拖着把朝廷的锐气给拖没了。
王夭灼训斥的声音响起时,朱翊钧露出了一个笑容。
如果申时行不肯执行,他也可以事缓则圆,对于申时行而言,办成了,功在画策的阁老身上,得罪浙江势要豪右,得罪浙江南衙出身的士子和官员;办不成,那输的是大明百姓,输的是陛下和现在的首辅张居正。而不是他申时行本人。
不出十年,烟草专营的收入,真的可以填平军费支出。
而大明的官员任由这种现象出现,那就是无能。
户部收支的时候没有发现,布政司没发现、宣府没发现,甚至连广灵县知县都没发现,直到户部审计才发现了问题。
张居正认为,万历十五年,依旧会是快速发展的一年。
办成了,则是圣上有德;办不成,就是天意难违。
“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是窃是借!改个定义,改变不了本质,还是骗,还是偷。”朱翊钧思索了片刻说道:“明年起要收储黄金,要每年公示内帑和国帑的黄金储备量,并且,由内阁审计黄金收支。”
“广灵县知县,他稀里糊涂的做了三年知县,连自己该收多少税都不清楚。”
有些经验,大明还能从漫长的历史和横向视野吸收经验,但有些东西,当下世界,根本没有答案。
陛下对给压力这件事不是特别赞同,所以张居正不方便,而王崇古没动机,如果万士和在朝,万士和早就跑来居中斡旋了。
张居正笑着说道:“现在陆安平是主簿了,至于税赋,还让他留存两成,向下分配。”
“人家商鞅变法,还徙木立信,既然要讲黄金故事,就把它讲好,讲真实,糊弄百姓时间久了,自己就信了。”
“陛下圣明。”王国光松了口气,陛下在这十五年的时间里,表现出了极强的政治天赋,这是一件幸运的事儿,官僚们糊弄不了皇帝,官僚还没撅屁股呢,陛下就知道没什么好屁。
万历十三年年末,户部审计广灵县的账目,发现了问题,税负对不上,少交了一部分的税。
实际上还是银铜双本位,黄金是一种衡量标准。
“没什么,就是感慨下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一眨眼,朕登大宝之位,已经十五年了,回头看这十五年,朕问心无愧。”朱翊钧打了个懒腰,依旧愣愣的看着窗外发呆。
“直接倒腾货币,而不是货物,看起来赚的更多。”
“朕听明白了,二位爱卿的意思是,泰西的商贾,可能偷朕的钱!”朱翊钧眉头紧蹙的问道,他在十分认真的理解两位司徒的话,思来想去,他就得到了这个答案。
王国光继续说道:“陛下,这不是骗,或者说,我们可以说是信用,纸钞是信用货币。”
张居正叹了口气说道:“广灵县的事儿,真的是耻辱。”
大明最大的黄金持有者和白银持有者就是陛下,那些白银投资了出去,只是换了种形式,陪在陛下身边,如果这种空转出现,那些资产一定会贬值,是的的确确在偷陛下的钱。
“陛下,年后朝中预计会有人,说元辅吹求过急,重典治吏。”王国光略带些担忧的说道:“他们鼓噪这个风力舆论,并不是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今天中午去先生家里蹭饭。”朱翊钧打算和张居正亲自聊聊,省的张居正因为担心皇帝的不满,下不了手。
大明现在税赋主要构成是官厂营收上交、煤铁烟专营利润上交、钞关抽分和关税,这些统称为商税,万历十四年的商税,已经高达1890万银,占大明财政收入的54%,而农税的比例,正在累年下降。
朱翊钧给出了十分明确的指令,收蓄黄金,当然可以,大明顺差还在扩大,再继续扩大,不出几年,还是不收黄金,泰西就没有足够的贵金属,支付货物的货款了;讲黄金故事发钞,也没有问题,大明朝廷没有信誉,但大明皇帝有信誉,朱翊钧可以为朝廷背书。
朝鲜战场,戚继光掌握着牢牢地主动权,摁着倭寇给京营锐卒刷经验;李成梁没有拥兵自重,辽东开拓了近五十万亩田;绥远部分沙地都恢复了生态,不再飞沙走石;
像台州知府李弘道那样,敢明火执仗的反抗政令的必然是少数。
但的确是草台班子,因为不仅仅是广灵县一地,张居正简单的看了户部审计欠税账目,发现至少有二三十个县,都是这么干。
这的确可能给泰西商人留下空子,让他们利用黄金和白银的利差,偷皇帝陛下的钱。
银子流入越多工商业越发达,银子的缺口就越大,银子越多就越少的诡异现象,促使大明不得不寻找自己的道路——钞法。
张居正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户部是因为商税多了,对农税不是那么在意了,户部全以为是广灵县没收到手里,就当是欠税,等欠的多了再追欠;”
清汰之前,广灵县,户房有户房司吏十二名,坐班的只有四名,而这四名里面,有三名是晋党的裙带,只有一个是真干活的,名字叫陆安平。
万历十五年的政策收蓄黄金,其实就是趁着财政情况良好,借着陛下的东风,恢复一下朝廷的信誉,这是收蓄黄金的主要目的,发宝钞有点远。
“山西布政司在太原,而广灵县在雁门关外,夏秋两税直接起运入京,不过山西布政司的手,自然不多过问;府衙则是糊弄了事,看广灵知县报的没问题,就直接上缴了。”
无形的大手和人性的恶劣,把事情搞的一团糟,那时候,皇帝陛下没有罪过,臣子也没有罪过,都是老天爷的错,无形的大手有错,人性本恶有错。
而万历十五年起收蓄黄金,主要目的还有一个是,防止被泰西商贾套利。
户部主要防范的是,费利佩二世突然想明白了,用大量黄金到大明换成白银,倒腾到泰西去换成白银,就这么空转赚钱,影响到大明从小农经济向商品经济蜕变。
而皇帝陛下将其简单理解为了:偷朕的钱!
“真的是个草台班子啊。”朱翊钧听完了广灵县的事情,感慨万千,世界的确有些潦草,即便是税赋这么严谨的事儿,居然给陆安平搞了三年才发现。
让大明再次伟大,那是陛下要建的高楼大厦。
但这个故事必须得讲好,让大明百姓真切的知道,皇帝手里到底有多少黄金。
“先生啊,马上就要万历十五年了。”朱翊钧看着窗外,略显有些失神的说道。
“陛下,这是没有货物,只有货币的空转,不利于大明生产。”王国光作为财相要解释清楚其中的危害。
但黄金不流通,也流通不起来,太过于贵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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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为了让朕收回成命?他们上奏做什么?”朱翊钧手指在桌上敲动了下说道:“哦,朕明白了,他们掀起这个风力舆论,就是为了让官僚们形成共识,朕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多数的官僚们的想法。”
日暮时分,他又在皇家理工学院,接见了祭酒、学正。
就像是李开芳的那个条件概率的公式,很难理解,但陛下将他用到稽税上,大家立刻就明白了!
要是能,陆安平早就自己揣腰包里,还能‘返点’?都是民风剽悍给逼的,这也是一种官民博弈后形成的共识,只不过在税法中以留存的方式,合法化了。
等到清汰的大刀砍下的时候,广灵知县被罢免,不坐班的、坐班不干活的三个司吏,全都被一体罢免,而‘贪墨钜万’的陆安平,却平安落地,因为他已经和大部分的里正、粮长们来往已久。
“陛下圣明。”张居正再俯首,他稍微看了会儿,发现陛下真的就只是发呆,便坐下,继续处理手中的公文。
“是要用事缓则圆、相忍为国,来对付元辅的政令吗?很有意思。”
外供转内供,会造成工坊恶性竞争、利润下降、手工业作坊的劳动报酬下降、内需不足、工坊关门、失业造成更大的需求降低,钱荒和通缩的恶性循环,真的很难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