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皇帝陛下,你也有今天!(2 / 2)

“起来起来,丢人现眼!”朱翊钧万般无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臣遵旨。”张宏麻溜的爬了起来,显然非常熟练,显然这场面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啊,原来陛下也要忌口啊,臣还以为只有臣不能吃辣椒呢。”张居正在一旁看热闹,看的十分开心,并且立刻向皇帝打出了一记回旋镖!

长江中上游形成了重辣区,张居正本身很喜欢吃辣,可谓是无辣不欢,但自从陛下在万历元年去了一趟全楚会馆之后,张居正此生和辣椒绝缘了。

游七整天拿着皇命,带着大狼狗,每天查一遍府中是否藏匿着辣椒,全楚会馆扔辣椒、王崇古杀子、都察院挑水,并称京师三大风景线。

张居正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皇帝也被解刳院的大医官管着呢!而且是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张宏现在的样子,和游七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模一样!

皇帝陛下,你也有今天!

“先生在笑话朕吗?”朱翊钧气呼呼的说道。

“是的,陛下不让臣吃辣椒。”张居正直接承认自己在看陛下的乐子,可见对不能吃辣椒这件事的怨气,真的很大。

朱翊钧最终放过了张宏,放过了张居正,只能过过眼瘾了,也不是张宏胆大包天,是解刳院大医官们如此要求的,宫里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小黄门出宫办事,在外面过夜,早上吃的东西不干净,回宫就满头的虚汗,拉肚子拉到了虚脱,拉到眼冒金星,差点就见到太奶了。

急性肠胃炎,这年头稍有不慎就是要人命的事儿。

三五日的时间并不久,内帑太监崔敏很快就把正衙钟鼓楼的账目盘的很清楚,和王崇古奏闻的情况差不太多,甚至进度比王崇古说的还要快一些,就建筑质量而言,正衙钟鼓楼每一处都是合格的,指不定大明亡了,这楼还在。

“按照崔敏的说法,这些鼎建大工,都是敕造,因为资出内帑,银子给够了,自然就快了。”冯保汇报了进度,大明的鼎建大工多数都是资出内帑,资出内帑最大的特点,就是钱到账的快,而且还没有层层转包,都是由工兵团营负责。

所以鼎建大工的顺利,是诸多原因共同造成的。

总结而言,就是干活的能拿钱,越干越有劲。是拿到钱,甚至不是足够的劳动报酬,就能越干越起劲儿,戚继光在蓟州时候,也只是给半饷,就能拒虏,伏击董狐狸了。

王崇古安排都察院御史到西山煤局接地气的事儿,很快就有了具体的章程,王崇古找了个刚刚废弃的矿坑,废弃的原因是里面的煤不多了,或者说没有多少开采价值了,而后将这个废弃的矿坑一围,所有到西山煤局的御史们,就在这个矿坑里干活,至于挖多挖少没人在意。

废物采废弃矿坑,就正正好。

本来,朱翊钧以为会有一批的御史选择致仕,毕竟大明皇帝如此苛责,实在是有点太有辱斯文了。

但正如冯保说的那样,南汉的士大夫们,把自己阉了都要当官,这些个御史们,一边大声喊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但一边又硬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气,选择去西山煤局做工,劳动教育。

都察院挑水,算是把贱儒们的底裤都给露了出来,陛下如此为难,也不算是意外了。

意见篓子林辅成、李贽在逍遥逸闻上讨论的问题,权力对人的异化,是因为监察的失效,朝廷由上而下的监察失效,自下而上的监察也没有建立,权力可不就没有了任何的限制?人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权力的奴隶。

皇帝当然会生气,监察失效,意味着纠错力量失效,翰林院的文章、都察院的奏疏,不能信,也是一种社会共识。

而王崇古问政于走卒贩夫,也是自下而上的监察手段的一种化用。

沈一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的王希元,王希元也是呆滞的看着沈一贯,他们在交接京堂事务,两个人都因为突然而然的任命一头雾水。

“不是,我这京堂还一堆的事儿,这刚刚起头,就把我调往陕西去了,倒也不是说去陕西就是吃苦,是我这事儿还没办完呢。”沈一贯略显苦恼的说道,汪道昆这个党魁,平日里也不管事,整个浙党处于一种日常松散躺平的状态,结果陕西总督一职从天而降。

汪道昆这个党魁,给力是真的给力,但这不是沈一贯想要的,君子讲究个有始有终,他这活儿干了一半就升转了。

这次的调任,是平步青云的开始,在地方履任九年,只要过了考评,入文华殿轻而易举。

顺天府丞是正四品,一个很尴尬的职位,顺天府尹是六部尚书兼任,顺天府丞是入不了文华殿做廷臣的,只有去边方履任,才能入文华殿,进入决策层。

陕西总督是个立功的地方,而且是立天功的地方!那么多儒生扎堆的往甘肃跑,就是看准了朝廷要重开西域的决心。

大明皇帝朱翊钧,信誉极为坚挺,说重开西域,排除万难也要重开西域。

重开西域诞生一个公爵府,都有可能,而且人选基本上已经确定,人在保定拆圩墙的宁远侯长子李如松。

英国公张辅也是凭借着父亲的侯爵位,最终成为了公爵,这都是有例可循的,李成梁在东北方向的尺进寸取,再加上李如松有了重开西域的天功,一个公爵府,就在眼前了。

“我就是回京述职啊,矿上还一堆的事儿,那侯于赵不是挺合适的吗?周良寅去辽东,咱们都能各司其职了。”王希元也是极为感慨的说道。

回到京堂做顺天府丞,干几年去地方巡抚,地方巡抚后入文华殿,王希元回京,这是官场上一大步,自然是比在云南督办滇铜要强得多。

但如果有的选,他慎重思考后,还是会去云南。

从云南到京师,这一来一去就得半年时间,但他无怨无悔。

他在云南开矿已经是第九年了,见证了滇铜从百废待兴,到年产970万斤,滇铜坑冶,是王希元带着匠人们一点点的建成的,他看着那些无处可去的百姓,找到了一个能安家立身的活儿,看着那些矿山跑的稚童长成了壮小伙。

穷苦的云南地方,滇铜就是支柱中的支柱,只要滇铜还在,云南就可以慢慢的富起来。

王希元现在是个地师,探矿可谓是一把好手,从矿苗到大龙,哪里有铜,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沈一贯两手一摊,十分无奈的说道:“周良寅以前攻讦过戚帅和李成梁,说戚帅贪功冒进,说宁远侯苛责言官,陛下差点一箭把周良寅给射杀了。当时戚帅带兵在外,周良寅的胆子是真的大。”

大将带兵在外,周良寅的攻讦,就等同于逼戚继光造反,若非陛下处置得当,得闹出多少乱子来?

贱儒出身的周良寅,就是问题的关键,若不是周良寅是个贱儒,大家都可以各司其职,大明等着做官的人很多,但循吏真的很少,周良寅算是改过自新的典型,但也就一个周良寅而已。

沈一贯开始交接京堂之事,王希元是云南滇铜坑冶的总办,对于这些工程上的事儿,倒是极为熟稔。

王希元回京后,刚入住会同馆驿,正打算沐浴更衣后去全楚会馆拜访座师,还没盥洗,就收到了任命的公文,他到吏部报道后,立刻来了顺天府衙门。

王希元终于交接完了手中的工作,才赶紧准备去全楚会馆,出了顺天府衙门,他见到了高启愚。

“陛下本来打算钦命你做府丞的,先生不乐意。”王希元看着过去的故友,颇为唏嘘的说道,这一晃,二人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了,王希元刚拜师的时候,可是以高启愚为榜样,但蹉跎这么多年,高启愚和他成了竞争对手。

“孙猴子还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呢,先生为难我,倒也不算什么。”高启愚倒是颇为坦然的说道,张居正的为难可能是他对高启愚这个学生最后的仁义,磨炼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高启愚的心态很好,能成为鸿胪寺少卿,他已经很满意了,这是多少进士一辈子都爬不到的高位。

“高兄能有这份心态,我就不担心了。”王希元松了口气,若是高启愚心生怨恨,恐怕真的会步了刘汉儒的后尘,高启愚可比刘汉儒能干的多,现在蹉跎岁月,是一种浪费。

高启愚略微有些感慨,摇了摇头说道:“贤弟今天是要去看先生吗?就是托贤弟帮我给先生带句问安,别无他事。”

高启愚去不了全楚会馆只能托人问安了。

“好说好说。”王希元应承了此事,就坐车前往了全楚会馆,一路上,他感受到了京师的拥堵,尤其是傍晚的时候,更是堵的寸步难行。

“李兄!一晃十年未见,李兄风采依旧。”王希元一下车就看到了一位故人,在应天府做巡抚的李乐。

“恭喜贤弟升转京堂,再几年也是巡抚一方的大员了。”李乐看到了王希元也是故友重逢的喜悦,自从李乐去宣大办长城鼎建大工的案子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王希元赶忙摆手说道:“不才不才,都是先生举荐托庇。”

李乐这几年的名声不大好,不是贪腐,是他这个人做事风格比较怪,一如当初受贿不办事一样,在应天府主持普查丁口、废除贱奴籍,做事不留一点情面,而且过分的追求结果,也只注重结果,这和张居正就很像了。

王希元和李乐进了全楚会馆,见到了早已等候的张居正。

“一转眼,你们现在都已经是一方大员了,好好好。”张居正看着两个成器的弟子,连连夸赞,滇铜开采难度远大于吕宋铜矿,但王希元做得很好。

“高启愚让弟子带句问候。”王希元说起了高启愚托付之事。

“不提他不提他,坐坐坐,坐下说话,守礼,看好茶。”张居正示意两位弟子坐下说话,让游七上好茶招待。

寒暄和叙旧在所难免,王希元作为湖广人,作为楚党嫡系,被张居正安排到了云南冶铜,这和流放了一样,但王希元没有什么怨言,相反干的极好。

张居正举荐他,才是真的举贤不避亲。

“学生比较担心云南坑冶之事。”王希元虽然已经从云南调回了京师,但还挂念着云南之事。

“安心,我已经安排了黄清前往。”张居正解释了自己的安排。

黄清、杨果、赵蛟都是特赐恩科进士,以吏员获得官身的循吏,他们做事是极为可靠的。

李乐面色复杂的说道:“先生,弟子在江南巡抚,心中有一事,极为担忧,那就是大量白银涌入之后,舍本逐末,金钱至上的风气,蔚然成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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