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西的霸主,费利佩二世在见到了大明皇帝可怕的权力或者说统治力之后,开始了自己的帝王之路,他清理了反对派,用一种残忍而血腥的方式,在盛大的典礼,赶羊节上,杀死了那些反对他的贵族。
残忍而血腥的手段,甚至让徐璠震惊,很快,徐璠变得释然,因为在上一次的西葡战争中,西班牙未能达成战争的目的,攻破里斯本,兼并葡萄牙,所以战败的费利佩,要么割肉,来让反对派闭嘴,要么让反对派物理意义上闭嘴。
费利佩选择了后者,他想要参考大明的政治制度,让自己的权力超过泰西封建制度的极限。
但徐璠非常清楚的知道,费利佩的帝路,必然失败,成帝,哪里只是杀人那么简单。
费利佩是否能实现自己的目的,徐璠并不关心,他热情的招待了阿尔瓦罗将军,这次的里斯本和谈,没有谈出任何的结果,费利佩不会放弃自己对葡萄牙的图谋,安东尼奥不可能放弃葡萄牙王位,这是根本的矛盾,这一仗,还有得打,就看费利佩愿意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值得安东尼奥和徐璠等人庆幸的是,费利佩二世的目光在西班牙国内,暂时不会看到葡萄牙。
而大明的探索船队向着法兰西和英格兰开拔,开辟海路是探索船队的任务。
万历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大明朝廷开始休沐,每日的廷议开始变得简短,大明开始准备过年,而忙碌的大明皇帝在皇极门召见了今岁的百姓、乡绅、望族等近千余人,了解所有人最为关切的问题,前往了各大官厂看望工匠,去了大兴县南海子看望墩台远侯的家眷。
朱翊钧十二月这一个月,还去了趟居庸关视察京宣驰道的建设,又去了趟蓟门,视察了崇古驰道的进度。
崇古驰道,修的更快一些,这条路极为宽阔,王崇古的投入很大,而且亲自督办,已经修到了蓟州,而另外一边则是从山海关开始修建。
这是朱翊钧每年都要做的事儿,今年仍然不例外,京城处处都是皇帝的身影,大明京堂的百官和百姓们,也逐渐习惯了如此活跃的皇帝陛下,相比嘉靖皇帝二十五年深居西苑,隆庆皇帝的一言不发,陛下有些过分活跃了。
大明已经二百多岁了,发展到现在,其实大明由上到下,都不喜欢如此活跃的皇帝,兴文匽武削弱了世袭官的权威,包括皇帝,而制度的不断发展,大明内阁、六部、科道言官早已经形成了多头政权。
皇帝的活跃意味着君权的增强,也意味着臣权在这个过程中,大幅度的削弱。
徐璠是对的,江南的士子们过分的贪婪了,他们试图将官选官阶级把控在自己的手里,进而实现阶级的跃迁,从望族变成世家。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的人不喜欢活跃的皇帝,有的人则喜闻乐见,比如大明的军兵,他们在皇帝活跃时,终于领到了足饷,比如大明的百姓,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无论是三娘子,还是周德妃,亦或者是安置在永升毛呢厂的刘七娘,都能衍生出无数的趣闻。
朱翊钧逐渐代替张居正成为了大明的焦点,连绯闻也是如此。
还有部分在新政赚足了红利的名门望族,也在逐渐成为皇帝的拥趸之一,躺着赚钱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司礼监将今年一千多人最关切的问题进行了梳理,今年后半年,南衙最大的关注点,便是元绪群岛。
朱翊钧拿到了一本名叫雅赛尔的传教士写的航海札记,这是孙克弘的远洋商队在元绪群岛找到的。
在这本航海札记里,充满了各种忏悔的文字,但内容却是如此的残忍。
红毛番在嘉靖年间发现了千岛之国元绪群岛的一个小岛,传教士雅赛尔,将其命名为了格格提亚岛。
格格提亚岛的海和天都和蓝宝石一样的清澈,格格提亚岛的中央山脉上,山顶常年漂浮着白色的云朵,半山腰是错落有致的田亩,而在山脚下,岛屿与海相连的地方,有一片如同裙带一样的浅水滩,岛上有一条小河,可以供给淡水。
在嘉靖三十二年,传教士雅赛尔的船队发现在这里。
岛上大约有三千六百人的土著,在泰西人闯入这个岛屿之前,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石器、捕鱼、骨针等等,这些土著喜欢把泥巴抹在身上,在海边晒干,而后跳入海里洗去泥巴。
泰西人在这里开辟了一個聚集地,大约有一百二十七个泰西人住了下来,在最开始的时候,殖民者和土著之间,还有一段相处愉快的时间,传教士雅赛尔试图在土著之间传教,但很遗憾,因为语言的问题失败了,而这些土著也很大胆,他们撩开了殖民者的衣服,看看他们皮肤是否也是白色的。
其乐融融、相处融洽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在嘉靖三十二年的冬天,杀戮开始了。
首先是一个长相很是靓丽的女性土著,将从浅水滩找到的珍珠,交给了一个殖民者,希望殖民者可以讲述一下外面的故事,但这位殖民者将这个土著玩了个遍,而后还让别的殖民者跟着一起玩。
这是很常见的事儿,这年头,下海的人,皆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大明和泰西都是如此,相当一部分都是逃犯,本就作恶多端,船上也很少有女人,漫长的航行,让这些殖民者们见到母羊都发狂,更遑论一个长相美丽的女子。
战争开始了。
土著为了报仇,开始战斗,而殖民者开始无故射杀土著,老弱妇孺无一例外,都不能幸免。
这场战争,从头到尾都处于一边倒的状态,土著甚至连弓箭都没有,而殖民者手中的火器、弓弩、甲胄都是土著无法抗衡的存在,甚至在土著眼里,如同魔法和神迹。
传教士雅赛尔的状态很矛盾,一方面他在航海札记里拼命的忏悔,向他的主乞求原谅,而另一方面,雅赛尔积极参与其中,享受杀戮,甚至把猎杀土著当成了娱乐项目。
雅赛尔自己历数了自己犯下的罪孽,将人的腿打断,让其爬行;把伤者的脑袋彻底打碎,就是为了试试脑袋的强度;将婴儿扔进火盆里,看是否可以燃烧;刺刀插入颤抖的心脏里,看血液飞溅;土人们围着篝火,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如同牲畜一样被屠宰,而传教士雅赛尔最大的乐趣,就是沐浴在这种畏惧的目光里。
每当杀死一群土著后,雅赛尔会带着殖民者祷告,忏悔自己的罪行,感谢主给他们的恩赐,无论是食物,还是女人,都是恩赐。
土著们的数量开始锐减,火器的威力实在是太强了,有些土著宁愿跳海,也不愿意与之为敌。
传教士雅赛尔觉得不能这样了,再这样下去,土著就要被杀干净了,杀孽太重,恐怕难以上天堂,所以他开始下令活捉,每一名土著,成年五银币,孩子两银币。
在札记里,一个很奇怪而又很合理的逻辑,传教士雅赛尔认为,活捉可以减少杀戮,可以洗刷罪恶,是救赎自己,也是救赎土著,但其实是为了奴隶。
嘉靖四十二年,传教士雅赛尔开始了开疆拓土,他的地盘从一个岛屿开拓到了数十个岛屿,同样的捕杀令,一直在生效。
在大明万历八月,大明开始探索元绪群岛时,这数十个岛屿,一共只剩下了四十二个土著。
还记得最初嘉靖三十二年,仅仅格格提亚岛就有三千六百多名土著,但是在嘉靖四十二年,传教士雅赛尔控制的数十个岛屿里,只有四十二个土著了。
这四十二个土著被传教士雅赛尔圈了起来,每一个土著都有一个名字,萨尔、苏克、贝蒂、楚格等等,传教士圈养他们,教他们读书写字,而目的则是为了让他们信仰宗教,实现传教士本来的目的,传教。
大明松江远洋商行攻破了传教士的城堡,也没能解救这些土著,因为他们三十一个人患上了肺炎,包括传教士雅赛尔,最后,只有十一名土著活了下来。
万历八年,这十一名土著,只有四个人活了下来,长期的监禁生活,已经让这些个土著彻底疯了,打开脚铐的一瞬间,有四个人扑向了墙壁,意图撞死自己,有三个人将自己咬的浑身是血,最终大明的亡命之徒们,只能结束土著们的生命,结束他们悲惨的一生,对他们而言,死亡是一种解脱。
只有四个意志坚定的人,一男三女活了下来,他们被抓的时间很短,只有半年的时间。
传教士雅赛尔把水银从隔开的皮肤灌进去,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证明神真的存在,只要活下来,就是神的恩赐,用针扎,刺激水银在皮肤下的吸收。
传教士雅赛尔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土著只是一种猿,否则土著为何坚定的信仰主却得不到回应?否则主为何不肯眷顾这些土著?
所以土著只是一种猿。
这样一来,雅赛尔死后,就可以上天堂了,猎杀的只是猿猴,而不是人。
“这玩意儿,朕看的都头晕,拿去,拿去,给先生送去,不能朕一个人恶心。”朱翊钧将札记扔到了一旁。
此时的大皇帝陛下,多少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学习拉丁文,不学拉丁文就看不懂札记,大明礼部官员会贴心的把那些疯癫的内容删减,不让皇帝目睹这些罪恶。
这种原件看完之后,朱翊钧只觉得抽象。
“陛下,先生没学过拉丁文,看不懂。”冯保小心提醒了陛下,先生不是无所不能的,先生很忙,没空学习拉丁文,送去了先生也看不懂里面的疯癫和抽象,恶心不到先生。
朱翊钧摇头说道:“黎牙实这种喜欢世俗生活、喜欢丰腴、不喜欢孩子的传教士,看来在泰西也是个异类。”
在那个女人走后,黎牙实的宅子里,多了好几个红毛番、金毛番,都是那种葫芦形身材的丰腴类型,这个审美和皇帝的审美,颇为接近。
“黎特使说,雅赛尔只是迷途的羔羊。”冯保略显无奈,这本札记,黎牙实看完也是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作为五星评论家之一的黎牙实,也只能在沉默许久后,搪塞的评价了一句。
冯保继续说道:“黎牙实特使还说:他一直强调大明的高道德劣势,不是在胡说八道,虽然很多人骂他,雅赛尔是一名信徒尚且如此癫狂,那些逃犯一样的水手们,罪孽深重,而这份罪孽,只需要一份赎罪券就可以救赎吗?相比较之下,让人给狗送殡,真的是值得生气的大事吗?”
冯保可不是胡说,他将黎牙实最新写好的游记,递给了陛下,让陛下审阅,这真的是黎牙实的评价,甚至算不上献媚。
朱翊钧做过最离谱的事儿,不是手刃徐阶,而是犬决孔胤林,陈大壮打死了张家的狗,张家逼迫陈大壮的父亲为狗送殡,在凌云翼回到了山东后,陈大壮押孔胤林入京,选择了相信皇帝,皇帝犬决了孔胤林。
这是朱翊钧最胡作非为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