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儿咿嘚儿咿……”
一架马车缓缓驶向江宁,车辕坐着一胖一瘦,瘦子认真赶车,胖子占据了大半个前车辕,眯着小眼,哼着小曲。
春风得意,显露无疑。周浪余光瞥视……蒋进忠‘嘚儿’了一路。
他的耳朵实在受不了了,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去土桥村,给孩子们送书?"“明天!”
蒋进忠小眼睛缓缓睁开,坐直了,郑重道: “今天到了县府,本大人要好好歇一歇,明日养精蓄锐,去土桥村登门感谢朱先生。"
“你是不知,早朝结束,胡相专程把本大人叫到官房,说了什么!”“胡相?”周浪好奇追问: “胡相和大人说了什么?”
“自然是褒奖本大人!”蒋进忠顿时眉飞色舞,瞥了眼周浪,更加满意了,周浪是个懂捧哏的,插问的时机,选的太合适了。
“胡相又是给本大人亲自倒茶,又是拍着本大人肩膀,和颜悦色笑着嘉奖。”
“胡相还提及朱先生的乡土村社,和太子殿下一样,都叮嘱你家大人我,要我鼎力支持朱先生,一定要把土桥村乡土村社搞好!"
“要搞成开门红!”
蒋进忠还在手舞足蹈说着。周浪却已经全明白了。
蒋胖子分明就是从太子、胡相的叮嘱中,看到了朝廷对乡土村社的重视。配合朱先生搞好乡土村社,又是一笔丰厚的政绩。
“朱先生就是咱们的大恩人呐!”蒋进忠感慨总结,打断了周浪的思绪, “你要是没得朱先生指点,就不可能成为皂班班头,也不会有机会,跟着本大人去金陵,还在东宫吃御膳,这可是能吹一辈子的事。"
“本大人也一样,要是没有朱先生,哪有现在的机遇,其实我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
周浪诧异看了眼蒋进忠,暗笑腹诽: ‘你可算认清现实了。'
“以前你家大人,当官的尽头是知府,可经过朱先生点拨指引,我决定重新调整为官目标。
蒋进忠顿时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将来,你家大人最低也是胡相那个位置,保二争一,左相的位置,也未必没有可能!"
‘我收回刚才的判断,这哪里认清了现实,这是烧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周浪唇角狠狠抽抽。
“你怎么不恭喜……”嗒嗒嗒……蒋进忠不满质问声刚响起,就被前方急促马蹄声打断。
循着声音看去,诧异之色一闪而逝,惊讶确认: “我眼睛小,看不清,你帮我看看,骑马而来的是不是方希直。"
“是!”
得到周浪确定,蒋进忠挣扎起身,站在车辕上,满脸堆笑,举手大声招呼: “希直贤弟……"
方孝孺风驰电掣,策马而来……
“蒋大人,下官还有要事,改日再向大人赔罪。”尘土飞扬中,方孝孺的声音飘入蒋进忠耳中,人已经策马奔冲而过。
“这些初入官场的小年轻,做事毛毛躁躁,太不稳重了。”蒋进忠伸手抹掉脸上尘土,嘀咕道: “莽莽撞撞,怎么能伺候好太子爷。”
‘大人,您只是年龄大,官龄也就只比人家方大人多两年。'
周浪忍笑腹诽同时,好奇询问: “大人,方大人是不是去了土桥村?”啪!
蒋进忠猛地一拍大腿, “肯定是!方希直一定是代表太子,去请朱先生出山!”“方希直如此着急,难道是朱先生答应了?”
“不行,咱们不回县衙,直奔土桥村!”
日上三竿。
方孝孺风尘仆仆赶回东宫。
吕本、蓝玉恰好联袂来东宫,见方孝儒脸色苍白,步履匆匆,均都有些诧异。方孝孺既然是去挖掘朱四郎藏而不漏的秘密。为此还请了整整一天假。就不该这么早回来。
除去来回赶路的时间,在土桥村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個时辰!蓝玉远远大喊: "方希直!"
方孝孺闻声抬头,看到二人后,微微皱眉,快步走过去,抱拳, “吕大人、蓝将军,先给下官点时间整理思路,容后下官会向太子爷当面汇报,两位大人可来旁听。"
话音未落,就丢下吕本二人离开。
朱四郎讲述的内容,他必须重新捋顺捋清,才能向太子汇报。就这么直接去汇报。
他根本无法还原当时的所有细节。甚至可能无法彻底讲清楚。喊!
蓝玉喊了一声,冷冷嘲讽: “读书人最是没用!这么早回来,还如此狼狈,怕不是被朱四郎一言就给喝退了吧?"
他去找朱四郎麻烦。
虽然蒙受奇耻大辱,还差点把命留在土桥村。养伤就养了三个多月。
可他到底还和朱四郎打了一架。朱四郎也吃亏受伤了!可方希直这读书人……呵呵……
不屑瞥了眼吕本,径直往朱标书房走去。吕本唇角狠狠抽抽。
蓝玉这莽夫离开时那眼神,太侮辱人了!方希直无能,关他吕本什么事?
就因他和方希直都是文官,都是读书人,蓝玉这莽夫,就连带着瞧不起他?吕本黑着脸,也往朱标书房走去。
他们来东宫的目的,是想从太子口中打听一下,蒋进忠早朝一番表现后,皇帝对其观感如何。
很快,朱标也知晓方孝孺回来。
东宫所有人都盯着方孝孺进去的房间。"方希直土桥村之行,发生了什么?"“谁知道,反正方希直的脸色很不好看。”“这都进去一个时辰了。”
吱呀!
临近中午,在东宫属官好奇注视下,房门打开。方孝孺拿着一份奏折,开门出来,直奔朱标书房。
书房。
蓝玉、吕本黑脸沉默坐着。蓝玉等的不耐烦,手指转动着茶杯盖子,发出‘吡呲’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