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卷入箱庭中的那位英灵,仅仅是在悔恨自己的不成熟。
自己一直带有着傲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想要靠双手去接近自己所虔敬着的伟大存在们,就已经是不成熟的表现了。
被汹涌的力量狂潮所翻弄的一柱英灵
作为无名的暗杀者被召唤以来,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到。
消灭用邪恶的魔力污秽了自己灵魂的魔物。
拯救被父母虐待的幼女。
为了从即将到来的破坏中拯救城市,去阻止那自称为神的异邦之‘力"。
她都没有做到。
无名的暗杀者眼前所见的光景,说是世界在缓慢崩塌也不为过。
如同山脉一般的大蛇,缠绕在远超于其体型大小的巨兽身上,漆黑的洪水在大地上奔涌,
还有大概是之前在森林中见过的那位英灵,其持有的巨大的捕鲸枪尖正朝着这边袭来,自称是女神伊什塔尔的那个女人直接魅惑了世界,并将其随意扭曲。
绝不可容许。
不,哪怕可以容许,为了城市里的人们也必须将其阻止。
然而,情况早已超出了她力所能及的范围。
就算能紧紧抓住森林里的树木躲过那漆黑的洪水,也就仅此而已了
一旦灵体化,可能就会被卷入魔力的激流之中神形俱灭。
倘若是普通人,不对,哪怕是英灵,面对这种情形都只能死心。
但她不会。
面对着这可以称得上是暴虐至极的力量冲突,无名的暗杀者仍在寻找着自己能做的事。
性命什么的,她早就有了将其奉献出的觉悟。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她拼上命就有用的。
「哈哈哈!我亲爱的暗杀者啊,在那般暴虐之力的面前,你我都如同尘芥一般啊!没想到初次与你站在同一台阶上竟能给我带来如此甘美的喜悦!绝望也是我一直想要品尝的东西啊!我也是终于做好了觉悟!啊,来吧!亲爱的!和你一起的话,就算是毁灭也——」
从旁边的树木中一遍又一遍地传来这种胡话,无名的暗杀者把他们全当做耳旁风,以宝具回敬。
「……妄想心音(zabaniya)……」
杰斯塔以毫厘之差闪过了从暗杀者后背伸出来的红黑色手臂。
但是他的动作却不如以前那般精彩。现在的话——如果暗杀者真的愿意只为了杀掉杰斯塔而使出全力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消灭掉他。
但是,她并不知道从绫香那里借来的魔力到底能支撑到何种地步。如果真是如此,眼下不应该赌上那一缕的希望去消灭那个自称为「女神」的存在吗?
心生迷惘。
迷惘即是自己不成熟的证据。无名的暗杀者这么想到。
悔恨自己的弱小,然而现在却连悔恨用的时间都弥足珍贵。
应该做什么?
做什么才对?
理性,还是遵从感性?
说到底,自己有选择的资格吗?
「啊,啊,我亲爱的暗杀者啊,我美丽的暗杀者啊!已经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了。持有如此美丽的信仰的你啊,你那在异邦之力面前屈膝放弃的神态,我……我……啊啊!说心里话吧!我太想看到了!本来应该由我亲手来打击你,蹂躏你来展现我的这份爱。但既然现在我无法让心愿实现的话,那我就妥协接受,来欣赏被神明蹂躏的你吧!灰心了吗,丧气了吧!我竟然在爱你这件事上做出了妥协!这真是堕落!既然我们都如此灰心丧气,让我们一同从这个时代消失岂不是很美好——」
死徒的狂吟又从另一面的树木里传来,无名的暗杀者果然还是置若罔闻。
但是,像是他说的那样,冲动和焦躁开始敲打自己心中的‘门扉"了
被镇坐在神殿里的,甚至不是从者的女人当作使魔的神兽,仅仅挥动手臂,就让世界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是自己没有。
那抗争还有意义吗?
仿佛从背后有另一个自己伸出了手。
另一个自己低语着‘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又好像是,在嘟囔着自己的恨意。
如果不追求更高的目标,也不奢望像山之翁一样生活,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度日的话,就会过得更轻松。
接着又说出了‘已经可以放弃了"这样的甜言蜜语。
‘一切都无济于事"
‘那么只要逃避就好了"
‘比如,对了"
‘和那个少年佣兵一起——"
咔嚓,无名的暗杀者像是捏豆腐般单手捏碎了在身后低语着的自己的脖子。
「呃啊……!」
暗杀者惊讶于这真实的触感转过身去,看到的是颈椎被捏碎的杰斯塔的痛苦的身影。(翻译者注解:朝后伸手掐住人的脖子,自己还能转过去。这姿势太神必了)
杰斯塔抓着还困惑着的暗杀者的手,把自己头上的肉都撕烂了,总算是从暗杀者手里挣脱。
「咳……哈哈,哈哈哈!你果然不会放弃啊!正因如此,你是如此的美丽——」
头都被挤压变形的杰斯塔,没说完话就落进了漆黑的洪水,被浊流吞噬消失掉了
暗杀者这才注意到——
那个她觉得是自己心中的软弱所化身成的幻影,原来是杰斯塔让她看见的幻术之类的东西。
「……」
——仅是这种程度,他还死不了吧。
虽然也想了一下要不要追上去,但是有掉进漆黑的洪水里的危险所以还是算了
杰斯塔是魔物所以还好,但作为从者的自己要是掉进去了会有什么影响还无从得知。
尽管此刻没有一处安全之地,暗杀者却不可思议般地取回了冷静。
冷静过后,无名的暗杀者调整呼吸,用解开了心结般的表情望向天空。
「我真是,太不成熟了。」
尽管是在狂风中,但却感到视野惊人般的清澈。
因为她从杰斯塔的低语中,回想起那名佣兵所拥有的信仰。
——「就算这座城市要被摧毁了,我也会寻找拯救缲丘椿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