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九月初八,宜出行,忌诸事不宜。
凤姐儿算着日子,早念着重阳节在玄真观里打醮的事。
邢老太太在府上终日坐得郁闷,又念着暑气未消,怪热的,就也打算凑一凑热闹,赏一回菊花。
而贾琏南下一年有余,赶在九月初回来,朝中虽然有事,但陛下还在京郊行宫没回,便也放下政务,答应一同出行,欢快热闹几日。
于是出行的人数便多了。
在荣府的,邢老太太、王善保家的与众丫鬟,贾琏夫妇一家与众丫鬟,贾琮夫妇一家与众丫鬟。
再有宁府贾蔷夫妇带着龄官和几个丫头,尤夫人带着丫头银蝶。
还有二房分家出去的贾兰带着母亲李夫人过来。
其他凑热闹帮闲的,贾效、贾敕、贾敦、贾璜、贾琼、贾琛、贾萍、贾芹、贾菖、贾藻等等,不一一道来。
“平日里怎么没见到这好多人?”
荣国公府大姑娘,当朝绥州郡主巧姐儿翻开轿内的帘子,偷瞧外面,只见乌压压的占了一街的车轿,前面的人都出了坊门了,后面的人还没进来。
车辆纷纷,人马簇簇,街头巷尾的稚童跟随欢叫一路,得了糖点,才个个散去。
平儿和巧姐儿同乘一轿,把她拉回坐着,笑道:“别人只露个缝偷瞧几眼,偏你半个身子都快出去了,说出去还是这么大个人。”
巧姐儿捧腹欢笑,好不容易才安静一阵,又问道:“老爷他怎么没来?”
平儿道:“这是在重阳节打醮祭祖,他也是要来的,只是前府有客到,他就在家多留一阵。”
巧姐儿“哦”一声,终于安定了。
荣府,中路荣禧堂中。
阖家的人都往玄真观去了,连文字辈的太爷都在,贾琏如何能不去,只是实在被人烦住,一时不好脱身。
先皇的兄弟,今上的皇叔,原十一皇子鸲乐语气坚定,恳求道:“太师大人与小王相知多年,该知晓小王本是值得托付之人?今日已舍下脸皮,特来求娶绥州郡主为王妃,绝非假话!”
贾琏正念着外面的事心急,唯恐赶不上,当即喝问道:“这是为的何故?硬要来娶俺府上的姑娘?”
鸲乐道:“实不相瞒,当年贾太师还在太常寺衙门厮混时,小王就见过绥州郡主,这些年在贵府上也偶有会面,实是倾慕。”
贾琏闻言,仔细分辨了一番,才是明了这王爷说的是他当初在太常寺少卿任上之时。
一念至此,不免是勃然大怒,先将其他事都尽数抛了。
“好个畜生东西!当时就起这份心不成?洒家这就打杀了你!”
贾琏说着,攥着拳头便跳将起来。
鸲乐抱头鼠窜,扯了张椅子到身前挡着,慌声道:“非也非也,小王是真心实意迎娶郡主!当年劳你在先皇面前作保,才得命做了个闲散宗室,如今我迎娶郡主,绝不亏待委屈了她。这样既让你免了前儿在宫里的烦忧,也好成全了你我兄弟恩义才是!”
说是年纪大,其实鸲乐及冠也没几年。
巧姐儿本是郡主,结亲也算是门当户对。
贾琏一拳没留手,径将鸲乐打翻在地,好半响过后,才是冷哼道:“狗屁兄弟恩义,快改口罢了!”
鸲乐挨了一拳,头昏脑涨起身来,听得这句话复又欢喜了,径直将边上一盏茶端来,捂着半边脸笑道:“丈人行,请用。”
贾琏摆手,道:“虽说男大须婚,女大须嫁,到底是人伦大事,眼下亲事也算妥当。不过俺家巧姐儿还小,却是舍不得的,你且安心等几年再提。”
鸲乐放下茶,忧虑道:“定亲还是早些才好,我听说你这太师府里可不太平。”
“也就是许你有这好心,不然哪里肯把人给你?”
贾琏笑说着,一手拽着鸲乐出门来,又道:“只俺是当朝太师,社稷功臣,谁敢害我!”
因着急出门去,既然求亲这事了结,便不再多说什么。
贾琏到了荣府门前当街,同鸲乐告辞,上马离去。
……
所幸追赶得快,打醮的队伍尚且刚出城门,前头还没到铁槛寺里,贾琏从后赶来,寻到自个辇驾坐着。
凤姐儿听得贾琏过来了,便也搭乘辇驾上来,问道:“家里是什么事?”
贾琏如实回道:“刚把巧姐儿许配给了人家。”
凤姐儿听得攥紧了贾琏一边衣裳,发笑道:“皇帝女婿你都不要,这就私下里许了人?我可就这么一个姑娘。”
贾琏当即和凤姐儿细细说了府里的事。
总之先定了鸲乐王爷,再留巧姐儿几年在家。
说话间,已经抵达铁槛寺山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