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贾琏下了朝,未在外面多逗留,早早归来荣府。
到家换了衣裳,使人一打听,原来晴雯还被邢老太太留在东院花园里说话,还不能出门。
贾琏便径直往东院里过来,接了晴雯奔丧去了。
因早有消息晴雯、贾琏要来,多浑虫之妻多姑娘央人大办了葬礼,披麻戴孝出来收了礼金,哭了一场,便规规矩矩避嫌贾琏,往后头去了。
待得午后,两人回转,再来见邢老太太复命。
眼见晴雯先回去了,邢老太太免不得要和贾琏说起:「国公也别怨我多嘴,你是何等金玉的人?这次坏了规矩陪个姨娘出去,那人偏我素日就看着有些张狂样,以后要是叫她恃宠而骄,蛮横起来,岂不是连平儿她们两个都不放在眼里了?只是她到底有了身孕,竟连我也说不得她,只能和国公提一提。」
贾琏不以为意,笑道:「太太到底该放心,她不过是比别人多些志气罢了,这是从做丫鬟时候就有的。平儿又帮衬了不少,她最是知恩的,哪里会出哪等事情?」
邢老太太无可奈何,反正自己按本分劝也劝了,惹了别家的笑话也不关她的事。
她当年都只勉力奉承贾赦,如今又怎么敢惹贾琏厌烦,再另外聊了几句,察言观色下怕贾琏坐不住,主动开口道:「眼看过年了,国公爷忙里忙外的,我也不多留着你来唠叨。」
贾琏于是起身告退。
他其实近来没什么忙的,朝廷西征的事只剩下尾声,自有下方佐官操持。自个空闲得很,不然也不会起心陪晴雯外出一趟。
至于家里过年的事,凤姐儿带着平儿再荣禧堂里安排齐全,也不叫他费心。
贾琏正要外走时,忽有王善保家的进屋来传话。
「东府的蔷二爷送东西来了!」
贾琏不免驻步,先坐回去见客再说。
这贾蔷自打领了宁国府的世职,上头只有一个尴尬人尤婶子,哪里管得了他,便重金在西府这边纳了相好的丫头芳官回去做姨娘,终日好不快活。
「蔷儿拜见老太太,二叔。」
贾琏入内来,先各自见了礼,再捧着礼单来呈给邢老太太,道:「这是孝敬给老太太的年节礼,大鹿五只、狍子五只、汤猪十只、腊猪十只、熊掌五对……还有江南收来的西洋镜子一类小玩意,给老太太留着赏人用。」
邢老太太翻了礼单,面上有了笑意,连连夸好。
贾蔷再同贾琏道:「二叔的我叫人送到荣禧堂里去了,稍后就去拜见婶婶她们。」
贾琏稍稍颔首。
这不单是贾蔷给西府这边长辈送的孝敬,还是他身为族长,要给京中各房要分的年货。
其他各房已经叫领去了,荣府这边贾蔷亲自来送。
邢老太太端坐上首,留贾琏在这一齐见贾蔷,自觉有些体面,便叫人收了礼单,再打量了贾蔷两眼。
只见这人自从领了东府以来,身形眼见着单薄了,两眼打窝似的往里陷,不免要提点着来劝。
「我常叫你注重保养些,青壮的年纪,家里哪有这么多事要你操劳累坏?」
邢老太太指着道:「还是说被个丫鬟勾去了魂?既如此,当日就不该放她过去。你看你,但凡能比得上你叔叔半点,也能叫我不用操这份心才是。」
贾蔷不敢回嘴,只好道:「老太太教诲都记下了。」
说了一阵,贾琏贾蔷都是告辞,再往中路荣禧堂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