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字:奉心化赤而为血,芳魂煎寿又一年。
「前面是药经,后面是诗鬼的《苦昼短》。」
贾宝玉说着,便念道:「吾不知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贾琏听得不免是嗤之以鼻,摆摆手
,叫贾宝玉滚蛋,口内喝声道:「这两句分明是在嘲讽俺,却还不敢说实话来答,可见你这决心不过如此罢了!」
贾宝玉嘟囔几声不敢回,眼见贾琏进到厅间去了,便带着面上苦闷留在门口等候。
内室里,贾母正半躺在床上,由琥珀扶着,鸳鸯喂药,那额上的头发尽是干枯苍白了,像是枯草一般。
见了贾琏进屋来,贾母招手,让他坐近过来。
鸳鸯起身,想了想,又将那没喂了的药羹呈给贾琏,熏红着眼睛喊一声「琏二爷」。
贾琏接过药羹,坐到了床前来小心着要喂。
贾母却一手挡着了,叹息不止:「混世魔王,你是要去哪儿?」
贾琏笑道:「如今朝廷开恩,许了俺外放海疆去做地方官,待过个三年五载,赎了过错还回都中来,老太太等着看仔细就是了。」
贾母听着流下泪来,喂到嘴边的药也不吃,别过头去,哀声道:「都瞒着我罢,家也不像个家了,我是哪一点对你们哥儿不尽心?」
床前床后,伺候的大丫鬟们传来低吟的哭声,断断续续,却怎么也止不住。
贾琏道:「说这话作什么?老祖宗您也知道俺从小就老实的,只说实话,最近太子在朝堂上还说了我的好话,说不定都不用出京了,直接回朝中也说不定。这也是福分到了,俺——」
「俺?我家里,原来是从没有过人这么说话的。」
贾母轻微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回望过来,一手颤颤巍巍的搭在贾琏的袖口上,问道:「俺俺俺,哪儿是俺?」
声音越说越沉,最后已经是细密不可闻了。
大丫鬟鸳鸯拭泪上前来,俯身看了看。
「这药困人,老祖宗是睡过去了。」
鸳鸯和琥珀扶着贾母躺下,来掖好被子。
贾琏听得这么说,让开身位来,道:「鸳鸯姐姐,帮我务必小心照看着老祖宗,那安道全来了,也要想着法儿的方便他才是。」
鸳鸯垂头应声。
贾琏再看了看睡下的老太太,摇摇头,往外头掀开帘栊出来。
外厅里,二老爷贾政也在,见到人出来,连忙上前来询问老太太,听到睡下了,才是唉声叹气坐回去,要贾琏也一并坐下。
「你心思野,但这时千万不要再兴什么风浪出来。朝廷要你先去南边也好,都中早晚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