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还没说话,邢夫人先着急开口道:「也不是说对不起亲戚,只是这事咱们去赎买,还留着住,这是多大遭人忌讳的事?到底不能明着来才好。」
「大太太说的也是!」
如今二老爷贾政不在,王夫人也不和贾琏争什么,只叹气不已,
「咱们家怎么去赎?前些年甄家发卖的时候,他家应天府里的亲戚人家数不清,可到底是没有一个敢去赎的。不如缓一缓的好,在外头收拾个地方等着,看朝廷什么时候开恩,到时候借给史家人住,再把东西还回去,也算咱们对得住了。」
早就听得史家送来的什么东西,眼下还又添了一句,大太太邢夫人面上眼瞅着就不悦了,转而来对二太太。
「史家什么时候送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别是我忙着照料大老爷,府里面有点什么事都瞒着过来?」
王夫人道:「您这就问的不巧了,他们——」
「还来扯这些!」
贾琏气得要砸桌子,高声道:「史大姑娘他们都要去教坊司里,也就这几天发话拦着,还有缓一缓的余地。要是不去,别人见她们落难了没人搭救,还不将人给糟蹋死?」
邢夫人、王夫人都息了声。
凤姐儿这时来劝道:「确实也是这话,到时候就算救出来,说不定人也难像人了。一日等老太太要是问起,还要来操心,咱们也不好说话。」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邢夫人看着来劝的凤姐儿腹诽不已。
真就逢着这些人和事都不在你那边?
只是如今她们夫妻在外头风光,邢夫人也不好再说话。
贾琏哪里管这么多,还发话道:「管家你只听我的,保你没事,快跟着我那处的人打探去,把人赎过来!」
林之孝擦着冷汗直起身来,忙是称是下去了。
贾琏再看了看堂下众人,不住摇头道:「如今我还暂时在荣府里住着,她们两家子只剩下孤寡,还怕什么干系上门?有事只管来寻!」
说了话,贾琏先朝内走了,平儿已经在里面粉油大影壁后收拾地方。
一干人等见状,面上神色各异,都是慢慢退出荣禧堂里。
凤姐儿在后,先是寻上邢夫人,笑道:「禀太太,琮哥儿如今也到了年纪,会照料自己。知道太太正是为难的时候,我这做嫂嫂的也不能不分担些,便请人到国子监里打了招呼,赶明只管送琮哥儿过去读书就是了。」
邢夫人因为自
己无所出,早就将贾琮转到了名下教养,好以后做依靠。
如今听到这话,自然是欢喜。
凤姐儿和邢夫人说了这事,再匆匆跟上王夫人,到了东跨院里,拿出一封文书报喜。
「宝玉的事等了这些日子,如今终于等到宫里龙禁尉出缺,琏二好不容易帮忙弄了来,也是他做哥哥的心意。」
王夫人听到这话顿时走不动了,忙就地接过那上任的文书。
待仔细看了,确实是能正经出职的班次,顿时喜不自禁。
「真是祖宗保佑,如今他收一收心也好!」
王夫人不愿放手,原地收了,再道:「这真叫人不知道怎样答谢才好。方才史家的事不是我不近人情,只是琏二非要这么急着去做,恨不得明日就搭救人家回金陵去,难免要惹出祸来。前面我帮他们家收东西,心里可直到现在都还落不着地。」
凤姐儿道:「太太说的也对,但他必定是有了些主意的,我如今是再劝不能了。」
……
南北宽夹道道中凤姐院,贾琏拜见了贾母后回来这里。
凤姐儿从东跨院中过来,进了门,见平儿正领着几个粗使唤丫鬟布置。
依着心思说了两句,凤姐儿再进来堂屋里,转进东厢房里间。贾琏正在哪儿署理公务,外头奉心居只当待客用了。
「我去描补了不少,眼下二太太肯应了那些事,还有史家的家当也拿出来,给林之孝赎人去了。」
凤姐儿到贾琏身边依着,见他停了笔墨,再道:「还有宝玉和琮哥儿的事,也都说了。」
「这两个就该早些成器。」
贾琏点头道:「等出仕了都告诉他们,只管老实闷声帮朝廷做事,其他诸事不管,就出不了太多差错。」
当年他就是这么做官的。
都说人有旦夕祸福,史家一朝间没了。
要是自家中也出了事,宝玉琮哥儿几个另外成家立业了,也算他这个做长兄的有担当,对得住他们。
凤姐儿道:「好好的起这个心,他们两个都有着落了,环哥儿那边你怎么不管?」
「贾环?」
贾琏冷哼道:「畏畏缩缩龌龌龊龊,俺就是不喜欢,叫他自求多福去!」
凤姐儿绕到贾琏另一边,搭肩笑道:「我还以为你最不喜欢宝玉,原来是猜错了?」
「到底宝玉也是贾家人里面少见有一副好心肠的,虽说人不中用了些……」
说了几句,外头平儿寻过来说事,凤姐儿应声过去,正好换了衣裳和平儿一起去见老太太。
待她们出了门,贾琏自个仍在这署理公务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