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何说起?小王见世翁府上,皆是焕然一新之麒麟儿,如宝玉之才华横溢、气质出众者,又如……”
正说着,众人听着流水走到了一处石洞里。
还未及出去,贾政认出地方,石洞对面,就是正在修建的元春省亲别墅,便忙来请水溶转向。
水溶笑了笑,自是不唐突说去看,只跟着贾政转走了。
宝玉在后寻见机会,悄悄凑到贾琏身边来,疑道:“琏二哥,怎么这些年里倒少见了你到北静王府往来?”
要知道当年贾琏出仕,可是全靠着北静王的举荐,连荣国府里都不曾出力。
唬得荣府内外一时间,真以为贾琏和北静王爷关系密切。
贾琏这时不愿再揭起了那遗憾事,便道:“虽少了往来,但水王爷是俺恩主,若有机会,自然有报答送上!”
“恩怨分明也好……”宝玉点点头。
贾宝玉也不去细想当初的隐秘,只觉得另外一股悲从中来。
——想来以琏二哥的性子,就是因为是当初是由他牵头,让蓉儿媳妇嫁过来受了苦楚,当年在天香楼前才有那么一遭,恩怨分明。
如今欠缺的愧意偿完了,就要再去驱赶蓉儿媳妇,图个清净。
这般做事,贾宝玉从昨天想到了今日,也不知该怎么阻止。
……
前头水溶和贾政仍在说话。
却是续上了方才的话头,贾政带着些怨气回道:“下官屋内那宝玉,其实是仗着一副金玉其外的模样来骗王爷,他只惯会同人聊几句朽诗而已,竟做不得半篇文章!如今连童生都不敢叫他去试,只恐丢了府上老脸。幸得贾琏在朝中兢兢业业,日夜忠恳奉公,总算有些出身。”
“琏儿——”
贾政小心诚恳说着,再向后头招贾琏过来说话。。
贾琏得了指示,离了发怔的宝玉上前来。
“世兄……”
已过了五六年,水溶早收拾了情绪,此时作揖道:“近来印累绶若,越发显赫了。”
“王爷。”贾琏忙回礼:“是多凭了王爷举荐照拂之恩,不然无以至今日。”
“那便…还问心无愧否?”
水溶虽是不比当年介怀,但还是立时将这一问抛出。
“这……”贾琏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里同凤姐儿争论的话,地方官员的冰敬炭敬到了手里,再怎么也难说自个干净。
又想到北郊来了不少流民,全聚集在墙外行乞,自家支起了三个大棚施粥,至今未停。
贾琏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再见礼了,抬起头来,一番话铿锵有力。
“下官必定是问心无愧!”
水溶顿感无趣,迈动步伐走开了。
行了几步,他正要和贾政说再到别处逛逛便回转时,突然见到来了个贾府人跑来报信。
来的是宁府的管事俞禄,他先各自行了礼,再到贾政边上低声道:“忠顺王爷来了,打听了北静王爷在这,就说是要来寻老爷您,眼下一干小的实在不好再拖。”
贾政初听忠顺王爷几个字就是一惊,因贾家和忠顺王府是素日不曾来往的,谁知道今日忠顺王爷却是亲至。
“快请赦老爷和珍儿,出来去迎!”
贾政一面说,一面也因实在心中揣揣难安,便要来暂向水溶告退。
“不必如此——”
水溶侧耳听了声音,这时伸手止了贾政动作,解释道:“只因在朝中有些议论不曾休止,忠顺亲王今日当是来寻小王争论,世翁勿恼,烦请迎他过来说话就是。”
贾政稍作犹豫,便忙是这般安排下去。
传话过去没多久,忠顺王爷便急走过来,身后跟着几名长随。
水溶背着手不动,贾政和贾琏贾宝玉做为主人家先迎过去。
忠顺王府见了水溶在这,倒是一时不急了。
几人相互见过后,忠顺亲王只管先笑对贾政道:“我方才在员外郎家西府拜见过寿的老太君,见得一座珊瑚做底的玉展屏风,芳香沁脾,雕得一副好图,叫人流连,听人说是贾银台送来的?”
说到这,忠顺王爷看着后方的贾琏,微微拱手。
忠顺王爷再接着道:“我说不对!忙唤了那送来的人到跟前来问,只怕是谁拿这逾制的东西来害银台大人。等好不容易打听清楚了,确实是贾银台从宫内领出来的,我这才放心过来,如今会面了一想,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贾政忙是回道:“王爷有心了。”
“说什么有心无意?”
忠顺亲王笑道:“国丈勿忧勿恼,不过见笑罢了。”
听到‘国丈’二字,贾政顿时起了慌乱。
“怎敢担此逾制之谓?王爷若如此,又是折煞下官了!”
因为素日里与忠顺亲王碰面的机会都极少,贾政此时不免失了分寸。
贾琏在边上见状,也不管什么尊长说话的规矩了,挺身出来对忠顺王道:“既然王爷在西府里空耗了功夫,若是真有什么着急谕令,这时倒正好来说。”
“岂敢岂敢,言什么‘谕令’二字?”
忠顺王爷笑道:“本是无事,既见了银台大人,我倒难免要多嘴一句,做些规劝。”
见贾琏不动声色,忠顺王爷接着朝一边拱拱手道:“尚书台中那左仆射原是暂委的,今日我在宫中陛见,听今上提起朝中事物繁多不便,有意选任三皇子去尚书台接替,当就在这几日。不知银台大人什么时候可结了沐休回衙门?到那时左仆射新至,你我二人为官可要小心尊奉才是。”
和三皇子当中本就有些龌龊在暂且不说,贾琏听到忠顺王爷那话后头,一时不免颇感意外。
“不知忠顺千岁又新在朝廷领了什么职?”
忠顺亲王笑了笑,摆手不来作答。
“小王倒是听说了。”
北静王水溶这时出声,笑着同贾琏说道:“今上说尚书台中右仆射空缺,幸有忠顺王爷勤与政务,向来少有出纰漏的时候,便这几日就要去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