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和凤姐儿那般说笑了一阵后,倒是反应了过来,连忙朝外头喊人进来吩咐。
“让大管事拿了俺的名帖,去衙门等着过问辽东发来的新鲜折子,若是有,今个早些拿来看!”
原本在外头侍立的小厮应声,忙出门去寻赵天梁去了。
有这么一番吩咐下去,贾琏才是身上轻松。
像先前凤姐儿说的那样,外地总不能比他们在京中消息还灵通。
——除非本就是他们辽东那一块出了事!这才快马加鞭的通知京中家人,叫来走动关系。
凤姐儿见贾琏一顿安排,心中也多少明了了,笑问道:“若真是如此,到时朝廷出了大事,贾大人您打算怎么做事?”
“还能怎么?须知俺又不是六部尚书、内阁大臣,平白无故的,他们若真送个一二十万两过来,我自然是直接解送大理寺干净,眼下却只这些惯例的银子,暂且再看看……”
任上的公务暂且放下。
贾琏因用了些饭,不愿动,叫人拿床边的演义来,就在这炕上躺看着消食。
王熙凤无事,便仍是守在这陪着,不时撩拨贾琏说些闲话。
再过了一阵子,日光偏移,已经是过了日光最毒的午间。
贾琏派去通政使司的人没见回来,外头先另外有了人来报。
“杨志大爷和冯大爷来了!杨志大爷送的是……”
因冯紫英以前是常来往的,所以府中不少下人都认得,便只是喊冯大爷,而杨志和贾琏关系极为要好,所以要放在前头来禀告。
贾琏这才起身来,招呼凤姐儿道:“我先过去说话,凤姐儿要不要也见见去?”
“若是他们夫人来了,我倒是能招待些,如今你们爷们自个乐去吧……我乏了,到后面歇会儿,回礼的事交给平儿。”
凤姐儿说着话,掩着嘴打了哈欠,出门朝另一边过去了。
杨志如今做的正四品的京官,哪里会没有家室。须知常言道不能治一家者不能治一地,朝廷可是真的会考察这一项。
巧得很,醉金刚倪二家的女儿风华正茂,又对杨志芳心暗许,便早几年间就带着丫鬟陪房南下和杨志成了婚。
到了如今,贾琏都还不曾去过问杨志和倪二间的新称呼哩。
……
眼见凤姐儿偷闲走了,贾琏也不强求通家之好,自个拿着个折扇出门来,一边扇风一边往内院待客的厅堂这边走。
到了门口,只见里头杨志和冯紫英已经先到了,正拿身上的小物件逗弄着不知怎么在这的巧姐儿。
巧姐儿看贾琏进来厅里,便是笑嘻嘻跑过来见礼道:“老爷好!”
贾琏蹲下,用扇子压着巧姐儿的头道:“俺说看见刚才你奶嬷嬷在找你,这会儿了还不去睡中觉,当心你母亲晓得了教训你。”
“我是听说杨叔老爷过来,才特意看看嘛,这就走。”
巧姐儿说着,抱着头出门去了。
杨志这时和冯紫英走到门口来,拱手笑道:“智深哥哥也不用难为侄女,俺听古人说,那一动好过一静。”
贾琏直起腰道:“这话倒是稀奇,只怕她年纪小,便做事肆无忌惮的惹祸。”
“能惹什么祸。”
杨志哈哈笑道:“不过是这贼老天热得人想光着膀子,有侄女在俺实在不好动手罢了。”
杨志先前在云南做过两任军官,多少有些被热出来的习惯。
贾琏也正嫌弃这天热,闻言笑道:“那兄弟快跟我去外头凉亭里坐着!已经叫人搬了冰块水果去,最是清凉。”
杨志大喜,他说是那么说,但如今到了京中为官,多少要注重些礼仪,可是再不敢在街边赤着膀子走路的。
由贾琏引领,三人当即出了门,一起转到倾城伯府的西面园子里。
这里头请来唱戏的班子早就到了,见到正主,忙是递来点戏的戏单。
贾琏三人在凉亭里坐下,和戏台隔着一池莲花活水。
京中戏曲有新意的少,贾琏都看腻味了,便只管让杨志来点。
杨志豪不客气,捧着先点了几场中意的,然后才递给冯紫英。
冯紫英因是有心事,便只是胡乱点了一场。
点了戏,对面戏班敲锣开张,凤姐儿打发过来的丫鬟端着酒菜呈上,陆陆续续摆了一桌。
先猛灌了两盏酒下肚,贾琏暗道痛快,然后才是将心思放在那迟迟未动的冯紫英上。
“冯大,俺听说你不知为了个什么事躲在府里终日不出,怎么今个就跟杨志兄弟来我这了?”
“往事不提也罢。”
冯紫英以手遮面,吃了一杯酒,才是抬头郑重道:“大丈夫正该建功立业!我如今托了关系,补实缺到京营里做校尉,要将往日的浪荡行径都丢了,特来跟琏二爷你告知一声!”
冯紫英父亲冯唐虽然是神机营总督,不过为了不惹忌讳,他只好往京营中寻着递补。
如今正是隶属杨志所部。
杨志本是侧坐着赏听戏文,听到这话回首过来,坐正了道:“冯大爷有心建功,俺也还惦记着先前来京中时兄长说的那事,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率领部下动作,杀回辽东?!”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