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正午时分,因为贾琏催促,车马已经驶入宁荣街,停在荣国府西面角门。
贾琏一跃下车,那几个门子瞅见了,唬得忙是过来见礼。
“琏二爷您回府了,小人这就叫里头快抬轿子来。”
“莫碍事,蹲着便只管再蹲着去,洒家特来拿人!若走漏了风声叫她跑了,就合该叫你们受罪!”
贾琏推开上前来的门子,撂下话,径直进门去了。
跨进二道门里,贾琏再问了方向,便大步流星朝贾母上院过来。
“琏二爷闯进来了!”
“说什么?琏二爷又打进来了?!”
“还没打呢!”
“早晚要打!我这修园子的事也不做了,这就走亲戚去休!”
护院的家丁不见踪影,丫鬟婆子小厮闻声就跑了一路。
只贾琏个人走出穿堂,到了贾母上院里,听两边穿山游廊上的鸟雀叫的正欢。
鸳鸯得了通报,笑着从屋内出来,将贾琏迎进屋去。
“琏二爷连月不曾回来,老太太正念着您呢。”
“我念着他什么?”
正厅里,贾母没有好脸色,气道:“一回来,就弄得家里沸沸扬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跑了只大虫进来。”
贾琏绕过大圆桌,上前请安,道:“老太太也该明鉴,要是心里没鬼,这些个鸟人怕俺作甚么?”
“说这些刁钻的话,人都走尽了,你把那活计担上肩儿不成?”
贾母埋怨一句,叫人添上碗筷,让贾琏先到别桌子坐着去。
贾琏瞅了瞅一边正低着头、用团扇遮脸,鹌鹑似的黛玉,一时不肯动。
但有凤姐儿再适时起身过来,指了指贾母身后那面屏风,说起薛宝钗过来的事。
贾琏估摸着黛玉一时也走不了,这才冷哼一声,转身到了厅内边角一桌坐下。
一旁丫鬟旋即过来,将上头的帘子打下来挡住。鸳鸯再指挥人移来两扇屏风,将这大圆桌和贾琏那边又挡住了。
薛宝钗这时才从贾母身后出来,接着入席。
本来倒也不必如此严肃,只是谁叫太子府里有个教引嬷嬷跟着薛宝钗,贾母唯恐失了规矩。
……
随薛宝钗来此的还有太子府的一个管事婆子,本来是在边上小桌上坐着,也没跟着薛宝钗避席。
这时她起身过来,笑问道:“老太君,不知那是贵府的哪一位?”
“他呀?”贾母指着那边道:“是我家大房长子,单名一个琏,算不着成器。全赖圣人和朝廷看重,叫他如今在京中通政使司里主持些庶务。”
“原来是倾城伯爷!”
太子府管事婆子大喜,抚掌笑道:“老太君您不知,我家太子殿下常说对贾琏大人很是景仰,只是因为朝廷公事繁忙,不能时常登门拜会叙旧。昨日还吩咐小人,若是见了贾琏大人,定要代为问好,可不能失了礼数。”
贾母点头笑道:“既然是太子过问,也是他琏儿的荣幸,你老人家只管过去就是了。”
满座的人就见这太子府管事婆子连连应声,收拾出一副笑脸过去了。
珠大奶奶李纨因是薛宝钗表嫂,是以也在陪坐。
“京中高官这许多,琏二他倒是得太子另眼相待。”李纨低声笑谈着。
贾母闻言,便是拉着凤姐儿乐了一阵。
趁着老太太领着众人开心,薛宝钗得空,寻凑到不发一言的黛玉身旁来。
“才说琏二哥来的蹊跷,原是以为见不到的。怎么?林妹妹这次反常的一句话都不说,莫不是你招他来的吧?”
“这话怎么说?”
黛玉拿着团扇吗,扇去头顶燥热。
宝钗笑道:“是了,早知道他来,你就不来了。”
“我更不解其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