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到了东跨院和王夫人见面,先发话处置了还半疯的赵姨娘,再打发人预定今日就去金陵的车马,不许见迟了。
做了这些,贾政刚坐下歇口气,茶水还未沾口,外头就有了人来报,说是贾雨村来拜访。
既是早就连了宗的人,贾雨村又以晚辈自居,所以贸然登门倒也不算太唐突。
贾政不好推脱,叫引去书房梦坡斋说话,自个随后就到。
不多时,贾政特意换了身衣裳,转到梦坡斋内。
贾雨村已经在等着了。
“侍郎大人。”贾政拱手道。
那贾雨村起身来迎。
“老爷折煞雨村了,学生添为晚辈后生,岂有叫大老爷来奉承的道理?”
两人各自落座,闲谈片刻,各自抿了茶水,贾雨村将出自个任上的难处说来。
“学生初来驾到,自从上任兵部以来,上有大司马(兵部尚书)需每日奉恳,不敢满怠,下有六部同僚往来,兢兢业业。非是学生自夸,好歹做过一任翰林,朝中内外诸事,多能照章取事,乃至查漏补缺以兴于王事。
只前些日子给事中到衙门外科察,学生向来埋头政务,因一时短于人事,在听礼部尚书传唤在六部衙门奔走时,竟是犯了忌讳,今日早朝上便惹得今上龙颜大怒……尊家那位伯爷,也是亲耳听得了。”
贾政早听贾琏说过贾雨村有事,本来以为容易,贾雨村又本就是受他举荐,便果断应承了。
但此时再听贾雨村详细一说,事情有关六部尚书,贾敬不免一时犯了难。
“可惜我那妻兄尚在北面巡边,不然兵部诸事正好赖他处置……”
贾雨村见贾政捋着胡须,久久没有下文,心中便思量着笑道:“说起贾琏大人,今早还有件事,是举荐了位友人给学生。我好歹应承,说不日就呈到天官(吏部尚书)和内阁那边,谁知贾琏大人道:只需送到天官案前便可了,也不知为何。”
贾政不禁笑道:“雨村你到京中上任不久,倒也难怪。去年末今上降旨请天官大人出内阁,又新选了位尚书台仆射,朝中人事可由天官递交尚书台决断,折子直抵御前。是以,倒也不必如往常般,事事再拿去等内阁诸公议处。”
贾雨村听说,拱手道:“幸得大老爷指点,不然个中隐秘,学生岂不是要碰得头破血流才止得了?”
再说了一阵朝中之事,贾政心中有了决断。
“我在朝中人微言轻,如今,雨村你又身居一部堂官,实在难以说得上话。幸得今任户部尚书钱大人,素来便与我家东府上亲近,我且寻个日子递上拜帖,携你一同登门去拜会。”
“有劳大老爷费心。”
贾雨村早就等着见烦了,便起身来,拱手道:“既如此,当由我备上薄礼,不敢再烦恼尊府。”
贾政面上显露笑意,只当贾雨村有心了。
两人再商定了日子,然后贾雨村告辞不提。
……
不说朝堂上政局变幻。
二月上旬,贾琏携王熙凤、平儿、巧姐儿等,举家搬去了倾城伯府。
王夫人大开方便之门,自个重新领了荣府公中账目,与林之孝、来升、吴新登、贾赦、贾蔷、贾蓉、贾芸、詹光、单聘仁等主持修建省亲别墅之事,请凤姐儿勿要顾虑。
大房邢夫人则有说倾城伯府修缮未成,想要再留人一阵。
但贾琏满心迫切,却是再等不了!
一概家私体己都已经先送了过去,在倾城伯府那边收拾出几间大屋,容带去的人住下。余下的地方都交由凤姐儿带着赵天梁、赵天栋、来旺、来喜等人主持修缮。
这新起的倾城伯府也不缺什么。
凤姐儿当年陪嫁到贾府的有四房人,陪嫁的丫头有四个,物件更是不少,那些个什么金项圈、自鸣钟、外邦进攻的玉器等等,还有两处地产、三间铺子,只这些,仔细算下来便能值个一万三四千两银子。
凤姐儿将那些个房契、田契、奴契等都充到了倾城伯府公中,又自个补了整八千五百两银子进来,用来修缮府邸。
平儿都说这事果断,添置到了公中,往后可就不好掰扯是嫁妆。
——但若不是怕不合规矩,平儿都想从自个体己里也添个几百一千两进来。
贾琏之后听平儿说起这事,哪里会小气。
正好,他手里有从宁府大老爷贾敬那里买的大田庄。
拢共是一万五千多亩田土,去年光泰安那边收的现银子就有六千两,其他不好发卖的物件则拉到荣府充了用度,摆了阔气。
如今自个在府上当家做主了,贾琏便直接叫平儿将那处田庄的地契充到公中了事。
凤姐儿早盯着这处庄子了,自个带着平儿算了好几个时辰的账目。
搬到伯爷府这边来后,宁府来升送了昌平三百亩的水田田契,荣府老太太送了五千两银子,邢夫人代大房送了两件金枝一件花瓶,王夫人代二房送了鼓楼西街五间铺子、三千两银子、外加昌平两百亩良田、苏州进贡到京的绸缎一百匹。
这些都是算到公中的。
凤姐儿算来算去,竟是发觉这样一来,减去伯府的开支,每年进来的银子竟是还能留下七八千两用来置产、备用。
银子虽少,但这账目可比荣府的好看多了。
自打搬出荣府以来,摸着算盘的凤姐儿总算是开怀大乐了。
如此种种,时间不觉间过去了三月有余。
这倾城伯府,也大致修缮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