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又有贾琏领着贾宝玉等人过来见礼,林如海俱是带着笑意点头。
“给岳母大人请安了。”
贾母虚扶了一把,满是喜色:“好好,差事累人,快起身来吃盏酒,暖暖身子先。”
因林如海来了,贾母那边拼了个大桌子,贾琏退开来,再挪桌子,挪到了三春和黛玉湘云旁边,只隔了一个帘帐角。
“琏哥哥。”史湘云笑着打着招呼。
贾琏点点头,先同李纨见礼,喊了句‘珠大嫂子’,再来问道:“各位在说什么?端的是热闹。”
三春等人正在说起的,自然是贾琏给史湘云和林黛玉买了过年礼物的事。
不过这一时却不好表露了,不然显得三春眼红似的。
“琏二哥问我们说什么?”
探春笑呵呵起身,趴在李纨的肩上,笑着道:“就说那西凉马腾啊。”
“西凉马腾?”贾琏一头雾水,这名字他听过,只不知道和此刻有什么关系。怕不是有什么话瞒着他……
这下,周边的三春、李纨、黛玉湘云,一干丫鬟并着宝玉都是笑翻了。
“琏哥哥,我们是看一本写魏蜀吴三国的演义书,才说这事……”黛玉离得不远,转向过来,小声解释。
三国中后期,只要和曹操对阵的诸侯,少不得要造谣一句西凉马腾要袭击曹操之后,牵扯住曹操的注意。
于是‘就说那西凉马腾’这句话,便是个使人背黑锅的话儿了,探春正好拿这句扯开话题。
“你们属实是会玩……”贾琏没有再追问,只拍手称奇。
如今的人儿可变得有文化多了,不像他和凤姐儿的时候,只对着书卷念什么相顾无言,唯有一行白鹭上青天。
“不说了不说了。”史湘云笑着道:“我们再重来做飞花令,喊琏哥哥和凤嫂子也来,琏哥哥可是进士,就最后压轴接诗好了。”
“……”贾琏哑然失笑,这湘云妹子安的不是好心:“我刚刚吃了酒,一干诗词都忘了,你们只管玩,莫在意我……”
贾琏说着,偏头坐回了自个座位,坐正了。
“嗤嗤……”
贾琏不需回头,就晓得是林黛玉强忍着笑出了声,她早在扬州时,就见识过贾琏的读书本事。
这场贾家拜年宴吃到半夜,一众人的都是乏了,戏台上的老生也吊不起嗓子。
史家史鼐史鼎向贾母请辞,贾母劝不住,只能由着他们带着史湘云等走了。
还是林如海,亦是请辞,不过因为他是林家单传,在京中往后更没什么亲戚要走。便被贾母贬了一通,带着林黛玉在荣国府里歇下,正好早就备了屋子。
给林如海父女安排住处的事,自然是凤姐儿在做,加上还有抱厦厅这边的酒席要撤,凤姐儿一时间带着平儿忙着打转。
贾琏见状,也不好先回去了,便打着哈欠坐在抄手游廊的栏杆上等着。
就这,等贾母恰好路过看见了,还要埋怨一句贾琏不懂得体贴,闲着也不去帮着媳妇做事。
“老祖宗您这就不懂了,我真要去了,凤姐儿还得嫌我碍手碍脚。”贾琏一句话堵了回去。
“好个石头似的人……”
贾母冷哼两声走远了,大半夜的,她老人家该去睡下。
贾琏接着在等,捧着个半热的手炉,不过盏茶时间,一抬头,便见着有人到了跟前。
打眼一看,是林黛玉。
来说的是正事,面色极为认真。
林黛玉道:“父亲要我同琏哥哥说,贾史薛王人家虽然看起来同气连枝、盘根错节,但是树儿总有长开的一天,各有各迎风长成的方向,一朝散开了,如何能强硬的再聚拢起来?”
贾琏偏头瞅了瞅林黛玉,眉头一皱,霎时起身来就要走。
“又是说个话遮遮掩掩的!说个明白了,俺岂会留给旁人口舌?不管了,只待我这去破门给姑父他老人家请安!”
林如海推荐朱贵做巡盐御史的事,他正好还早就想去问一问,
莫不是朱贵在江南当道台时和林如海有交情,忠顺亲王再给皇帝一推荐,这事便成了?
还有林如海升官回来的事情,一直是影影绰绰的,贾琏虽然有所猜测,但又怕不准。
“莫浑!”
黛玉吃了一惊,连忙上手拉着贾琏坐下。
林如海当差一天,又喝了这许多酒,恐怕已经睡下,哪里能让贾琏再去打搅。
身后紫鹃和雪雁冻得打颤,黛玉倘若未闻,待贾琏被劝着坐回去后,想了想,近了一步,小声补充道:“我没有当官,有的事不懂,不过听父亲的意思是,不看琏二哥你们,只两位舅舅那里,和其余金陵人家也未必是一条心,都各有各的打算。若是有事,可千万别被连累了。”
林如海如今在做翰林院承旨,是雍隆皇帝的近臣,每日接触的朝廷中枢大事不比阁老少,自然是连带着眼界也要比旁人高上许多。
“原来如此……”扑面袭香让贾琏耸了耸鼻翼,随即让开一步。
说的估计是史家两位侯爷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