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慢慢将信看完,一手摁住了眉头沉吟。所谓人心隔肚皮,宋江放了他一场空欢喜,再来一次是真是假?且余杭将军现在已经出兵的途中,水贼的事情他要避嫌,不然在外人看来好像是两位大臣失和。
最终,水溶带着一番犹豫将信压下。
“且先告知余杭将军,看他那边情况如何再做打算。”
……
三月中旬,余杭将军段奂规剿匪一战而定,重新夺回朝廷东庭岛!
猖狂了一年有余,号称贼众逾十万的太湖水匪覆灭,三大贼众中仅有宋江一伙人借海宁州,通钱塘江逃亡海外。
段奂规挟功之下,未有顾忌水溶劝阻,通告江南并福浙两广诸省沿海府县通缉宋江贼众,他有心斩草除根,以竟全功!
因余杭将军段奂规这般严惩作风,未曾有宽恕太湖水贼一人。原东庭岛、女椒岛上贼众战败后,不少岛上头领惧怕之下,或孤身一人,或收拢了些部下四下潜逃出海,投奔到宋江麾下。
有原东庭岛上军师朱武、头领刘唐等,女椒岛上头领穆弘、穆春、鲍旭等,宋江一伙因此不断壮大不提…
如今太湖水域已清,水溶与段奂规在杭州会面,一番商议后,段奂规暂且留下靖卫地方,水溶领钦差队伍启程北上,先入朝回禀雍隆皇帝。
水溶这番南下虽然算是无功而返,但既然剿匪功成,雍隆皇帝怎么说也会算水溶以及钦差队伍一个协从之功。
北上时水溶走得是水路,乘船数日之间,钦差队伍便到达了扬州境内。
海外宋江打听到水溶踪迹,便又一次遣戴宗沿河送信来。
戴宗送信至,但因在船上四下无依,饶他日行八百里的脚程,也被贾琏和石秀当做细作合力抓住。好在这信未开,依旧被送到北静王处。
宋江这次信上只字未提水溶出尔反尔,使得朝廷沿海通缉之事,倒是叫水溶好生惭愧,他再看时,眉头紧皱,让钦差队伍在扬州停下,使人去调查扬州境内一伙覆灭的白煤山山贼。
因宋江信中有言,这白煤山山贼暗中干着走私盐的买卖,背后金主乃是江南世家之首——甄家。
水溶是北方人,他在朝廷之时,便时常听到江南私盐贩子猖獗,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猖獗法!
因宋江这信,水溶下定决心要趟扬州白煤山的浑水。但两日间,他调查的方向处处碰壁,进展缓慢,连白煤山都被不知谁纵火烧了。
第三日,一具外出调查的京营兵士尸体摆在水溶屋外。
水溶见了尚且来不及震怒,便又收到江南总督派人来传信,催促水溶北上,莫要让朝廷久等。
总督府的人在水溶面前躬身站着,显得极为恭顺,但他赶在京营士卒尸首被发现后到来,显然是要逼水溶放弃调查。
偌大的江南盐政,一年的岁入竟然只有五百万两银子。待水溶有心要查宋江信中养贼贪污案时,官府卷宗敷衍,白煤山被烧,数日之间便已经见血,还出动一个总督!
初涉案件便如此困难重重,绝非是一个甄家可以做到的。
水溶现在才恍然回想起,去年他南下之前,忠顺亲王在午门前说的话——
“北静王爷可知,朝廷中大臣历来主张先抚后剿,怎地这次偏生的就只有您北静王爷说话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