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华斌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一样，像窗外看去。

那双传承自万年前的双瞳邪眸对上了灵眸，紧紧是一瞬间，又相互错开。没人知道戴华斌在想什么。

然而霍雨晴却突兀地意识到，心中的仇恨不再如同虫蚁啃噬自己，也不再感觉到疼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和笃定。

仇恨仍然如同一道盘桓在心口的伤痕，只是从红肿的新伤，变成了一条陈旧的疤痕，永远存在，但不会流血，也不再刺痛。

因为戴华斌已经不再是那座不可战胜的、如同灾难一般给自己带来痛苦和恐惧的大山。

自己已经借助王瑞的力量战胜了幽冥白虎，很快就能完完全全靠自己打败戴华斌。

女孩清楚自己心中的恨意不会消失，只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把目光投向那个男人了。

“因为你变强了，眼界也开阔了呀，小晴。”天梦冰蚕还是那个懒洋洋软趴趴的语气，但说出了莫名中二又符合百万年魂兽身份的话，“戴华斌算什么，等你强大起来，戴浩对你来说也就是一条可以随脚踢开的狗而已。”

霍雨晴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在下睑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也遮住了她眼中的思绪。

她会替母亲讨回一切的。

陆名友虽然走在前面，但也注意到了霍雨晴气质上的沉郁突然少了一些，又想到刚才路过的那辆属于白虎公爵府的马车……女人有些赞许地点点头。

“好了。”她怜爱地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发顶，“我得到了指示，听说这个假期，你要去一趟极北之地？”

江楠楠有些困惑地看了过来。

霍雨晴有些吃惊：“老师，您知道这件事？”

陆明友微微颔首，淡淡的声音从锥帽的层层紫纱后传出：“宗门的高层都隐约知道你被是选中的那个孩子，但其中的细节我并不太清楚，也不会过问。我们今天不回翠玉城，月影城的商队正等在史莱克城的西门，他们负责带你去北方边境，到那边后，你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商队的人并不会干涉你。”

“看，我就说你不用担心吧。”天梦冰蚕嘀咕道，“你怎么还在纠结。”

霍雨晴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老师知道自己要去极北的事……那么王瑞大概也知道吧。

他为什么从来没问过这件事？

“要是他问了你又要纠结怎么回答，他不问这难道不是好事？”天梦冰蚕心说那小子就是始作俑者，他什么不知道啊，问你干嘛。

“……我也觉得自己傻。”女孩有些泄气地说道，“我还是想听他问我。好像他没问就……没把我当自己人一样。”

原本是很贴心的距离，但对霍雨晴来讲，这似乎是一种令人不安的隔阂。

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蠢，但还是克制不住地失落。

没有任何实际恋爱经验的蚕头军师也被难倒了。

“这就是恋爱中的患得患失吗……唉，哥也不会了，先睡会儿，到极北喊我啊。”

冰蚕天梦去了。

王瑞有点不解地看着霍雨晴，就像所有面对心上人情绪变化的愣头青一样茫然。

“别担心，我陪你一起去极北。”他试探地安抚道。

……很好，两个人的脑电波根本没对到一块去。

霍雨晴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气鼓鼓地用额头撞了撞王瑞的肩膀。

“啧……”陆名友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摇了摇头。

她转过头来叮嘱江楠楠。

江楠楠也要跟着月影商队一起走，但和霍雨晴不同，她不需要回史莱克上学，也就可以和商队一同游历大陆，长长见识。

陆名友要求她熟悉商队运作的模式，尽量参与翠丹行的丹药和药材原料的生意，多听多学习。

这一次游历后，便回翠丹行潜心学习。

他们这样一路说一路走，来到史莱克城的西门。

这边的人就要少很多，前来接学生的马车基本也不会往城西走，因为再往西去就是星斗大森林了，不论去哪个国家，都需要绕路。

偏偏这条偏僻的路上停着一列长长的车队。

车队打着弯月狼首的旗帜，一辆辆马车的车辕间站着的也不是普通的角马，而是奇形怪状的魂兽。

霍雨晴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突然听到了热情又熟悉的呼喊声。

“瑞瑞！浩浩！”

这一瞬间，王瑞和霍雨晴都想起了被一千只鸭子支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