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
面对这个名字,朱由校一时之间竟短暂的失神了片刻。
衍圣公的血裔,他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平日里都在和东林党争,倒是未曾怎么注意到这个曲阜孔家,这个圣人之后。
见到自家世宗皇帝将这一家族列在第一名之中,朱由校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世宗,孔府虽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乃曲阜首屈一指的豪强世家,但比起其他东南之地的士绅而言,还算可以吧?而且此乃孔圣人的后代,如此做……”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朱厚熜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乐呵了一声。
用这句话来形容孔家,由此可见朱由校在心中,他还是不太愿意动孔家的。
朱厚熜当即道:“抄孔府这件事儿,孔夫子都没说话,你说什么?”
朱由校:?
孔夫子还能说出话吗,难道还要把他挖出来问问?
对于自家世宗皇帝的这般说法,朱由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紧接着,朱厚熜又道:“你以为孔府只是普通的士绅,上不了什么台面……但你可知,孔府如今已经是山东民间的无冕之王,传承两千年的世家,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正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今圣人遗泽,已经延绵千年,早就该打破圣人的名头,将孔府抄家了!”
朱厚熜冷哼道:“就算是孔圣人在九泉之下有知,也会赞成朕的做法!而且,朕的嘉靖朝,你弟弟的崇祯朝,以及太祖、成祖等诸位陛下那边,都已经完成了对孔府的清算!”
而听到这句话之后,朱厚照倒是若有所思。
诸位陛下之中,并不包括朱厚照。
他忘记查孔府了。
不过很快,朱厚照便兴奋了起来。
抄家好啊抄家好,朕要自封为锦衣卫大都督,亲自去曲阜抄家!
朱厚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自信的笑容。
笑出强大。
而听到了朱厚熜的话语,朱由校久久不能平息。
啊?
其他大明的孔府,已经……没了?
这个消息不能说是不震撼,只能说是非常震撼。
震撼到了一种让朱由校说不出话的境地与程度。
而对于朱厚熜说出的孔府诸般罪过,朱由校倒是继续顺着这个小册子看。
只是看了第一眼,朱由校的眼睛就再也没有办法从这个小册子上挪开了。
原因自然也是非常显然的。
“孔府这么有钱?!”
虽然是作为嫡系皇太子培养,但朱由校以前的生活可是过得不太好。
毕竟他的皇爷爷,那位万历皇帝喜欢的可是福王,对于泰昌皇帝朱常洛,那是一万个看不上眼。
连带着,他这位皇长孙也有些没见过世面了。
在看到了孔府的财产名单之后,朱由校久久不能平息。
而一旁的魏忠贤也偷偷瞥了一眼,差点哭了。
老子拼死拼活捞了这么多钱,合着还没人家姓孔的二十分之一多啊。
这就是暴发户和千年世家的区别吗?
知道孔府应该有钱,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有钱。
真是心态崩了。
“何止呢。”
朱厚熜摇了摇头,继续道:“在你皇弟崇祯朝的末年,李自成起义进逼北京,孔府已经写好了劝进书。而建奴入关之后,孔府又连忙抄写了一份,进献建奴。”
“在大明、李自成和建奴僵持的时候,无人在意这个圣人遗泽,竟惊诧的发现,这孔府竟然成了三朝衍圣公,无论是谁获胜,这孔府都还会是衍圣公。”
朱厚熜的话语之间,无疑是有着诸多嘲弄。
而一旁跪在地上的阉党成员们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待在那里,将脑袋低伏,不想让朱厚熜注意到他们。
毕竟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之辈。
毕竟这是一个比烂的时代,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还是鸡鸣狗盗之辈居多,而清流少也。
如果真有建奴打进来,他们之中多半也是会有不少‘汉奸’的。
有人说东林党汉奸不少,阉党铁骨铮铮,没有一个投降……这不废话吗,东林党上台之后都给清算完了,来不及投降啊。
不过在场的阉党不知道结局,只能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现在这位世宗陛下知晓未来事,说不准自己未来当了卖国贼……
不少阉党官员都在地上瑟瑟发抖,这般想着。
其实他们多虑了。
他们在东林党上台之后,就差不多死完了,根本等不到建奴入关的时候。
当然,也不是一个没有。
阉党之中当汉奸的,名声最大的自然是孙之獬了。
而在此时,孙之獬在阉党中属于寂寂无名之辈,这也是他后来躲过东林党大规模清算,有机会卖国的原因所在。
这个孙之獬,实在是太可恨了。
历来做官者多有为了利禄而卖身投敌的,但他们一般都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比如说什么‘被逼无奈’、‘同存共荣’等,以掩饰自己的贰臣身份。
明末有一大批明朝官员降清,他们对外说是因为清军帮他们打李自成,为明朝报了仇,所以他们投降了清廷。
但类似‘羞向两天传姓字’的高调他们平日也唱过,因而在做了贰臣后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哪怕在‘以暴易暴’之后,也尽量少去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例如祖大寿、许定国、贾汉复之流,有的投诚之后就谨言慎行,有的则是尽可能安抚当地百姓,令自己愧疚之心得以缓解。
而即使是以卖主求荣而闻名于史的吴三桂,也曾当面劝阻过多尔衮剃发令的实施。
唯有孙之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实在是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了!
而朱由校知道未来之后,脸色已经气得惨白,有些发指了。
但良好的素养以及多年的木匠活给朱由校带来了极为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他深吸一口气,竟然将自己的气给捋顺了,接着便道:“还有当了卖国贼,投诚建奴的吗?请世宗皇帝一一给朕标出来。”
“朕找他们有点事儿。”
说罢,朱由校的目光竟然朝着那些跪倒的阉党成员,双目如箭,刺的某些人两股战战,身子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
而朱厚熜见此情况,淡然笑道:“这些个阉党,大部分在崇祯九年、十年就死了,没到明末投诚的时候,就算是部分人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能力,由校你放心便可。”
“至于叛国之贼,这小册子里都标注了,你按图索骥便可。”
朱厚熜道:“毕竟在崇祯朝已经证实过了事情,你这边可以从容应对,直接狠狠地抄家!军队都给你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