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很大!那时是大工程施工地,满眼芦席棚、人字形稻草工棚,到处是灰白一片的沙质岸土,与今不可同日而语。但我后来一直关注这个地方,当时工程地点就靠着通扬运河南侧,也许是拓宽工程吧。可惜我在这没挑一担土。只是来的当晚去草场挑了两趟草。当时才到,许多人都觉跑累了,不愿去。我却主动要求去,因为我吃了两碗馄饨,心口撑了,想去通过劳动增强消化——谁知呢,后来吃什么都吐。”
“不说了,伤心地。所以我开始就不支持你来的。现在到了,看了,如愿了,还有什么事呢?照张相?”秋萍问。
“不为照相噢,这里有什么可照啊?”庄富生推起自行车,向北走,说,“跟我来,再骑行一段吧,到新通扬运河北面看一看。”
秋萍随他过去。新通扬运河东西向,很宽,有拱形长桥,玉石栏杆。过了桥,见前方田畴平展,圩村整齐,河道纵横,奇怪的是,微呈四周高、中间低的形态。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富生轻声问秋萍。
“什么地方,不是宜陵吗?”
“这北面广袤之地哎!”
“别卖关子,说吧!”
“地理资料显示,s省中部,西起里运河,东至串场河,北自苏北灌溉总渠,南抵新通扬运河,总面积135余平方公里的这一片地方有一个共同名称——里下河地区。过去多水患,新中国成立后,在里下河地区大规模兴修水利工程,开辟苏北灌溉总渠入海水道,整修了洪泽湖、运河大堤和海堤,通海四港,此后灾害得到有效控制,现在更是富庶的鱼米之乡了!”庄富生说。
“我知道母亲就是里下河地区的人啊!”秋萍有所悟。
“对,她名叫李夏荷,就是当年逃水患,来我家,我父亲庄克富为她起的名。也许她原来真不知姓名,也许,她对父亲起的名字不反感,甚至喜欢,一直沿用到终老。为何?我想,无非两点:一是谐音记住了她的故乡;二是夏荷符合母亲性格爱好。她一世爱荷,有时机就养荷,这是真的。母亲抚我一生,终老h市,带笑离去,可谓无憾。而最牵挂梅姐,也是故乡的惦念。‘梅’‘荷’高洁,质本洁来还洁去,可母亲未回到故土,也不知她真正的故土在何方,所以,此次来,我预备洁白布袋一口,在此,”庄富生从随身所带行李包中拿出白色布袋,让秋萍张开,自己虔诚捧田里洁净细土数抔,放入布袋,口中念道:“母亲,这里下河的故土,我今日为您带回,到时放置你的墓碑边,也属安魂故土,是乃为儿一片孝心吧。”
秋萍听言,又感于富生如此虔诚动作,已然泪水连连,说道:“富生这一点想得很细啊,寻根访故,最终想到母亲的故土。可感,可感!”
是日,他们赶往y市,于当晚乘动车返回h市。又选良辰,将故土环护母亲墓碑根基。母安息,富生秋萍亦安然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