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江和港,鼠人老家乡的河也多,作用也很重要。
河的概念很宽泛,大到祖国母亲河黄河、通航的大运河,也有流水哗啦啦的小河。鼠人家乡的河,是圩村前后与港相通的几丈宽的活水河,河上常有埋涵洞的坝头或木桥,便于人来人往。
首先,这河与港相通,能使江水通过港和港岸下与河相连的“水洞”,将水引进圩村前后的河里,干旱时,尽灌溉之利;洪涝时有排水之功。其次,圩村住户有与港与江连通的活水,洗涮、饮用等都很方便、安全。鼠人在家乡生活多年,深知活水比一塘死水要好得多。有时夏季炎热,时霉天淫雨不断,人畜多生病,有经验的老农就会想到,这也许是田里的农药化肥下雨流淌河里,时间久,对人畜不利,提议队里管事的,赶紧开“水洞”放水进水,让水流动起来。每条河与港相通的水洞是可以控制的,开始用绑了铁钩的竹竿钩,后来还改建为手动盘旋的小闸门,开关更方便。
鼠人老家乡的河,除了与圩村的水系相关,还与当初开发的大户人家建庄园有关。也许是为使宅基地势增高——实际一条圩的前后都开河也与此有关,或许出于安全性考虑吧,这些人家常在庄园四周开河沟,形成一个个“圆沟”里的庄园,所以这些地方往往被叫xx庄,比如德盛庄、万宝庄以及鼠人家所在的“耕兴庄”等等。
据说耕兴庄早先八百亩的地方,其水系“四纵四横”,横的是大河,有水洞或涵闸跟港相通;纵的是小戗沟,起沟通四条横向大河的作用。这样无论天旱还是雨多内涝,这些纵横交错的河沟,都能畅通引水灌溉或及时排涝。应该说,当初开发这块地方的人,这样的设想颇有眼光。
有眼光的开发者还又发奇想,在四纵四横形成的“九宫格”中心位置挖了一圈相当大的“圆沟”。圆沟内便形成地势较高的住宅地基和中部面积较大的高墩子,建屋种竹,沟的二面遍植树木,久而久之,林木长成,鸡犬相闻,倒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庄园了。庄园主人不忘沟通水系,从圆沟东侧向北开挖引河与通港大河连接,圆沟也成活水,一潮来一潮去,看到水坝头水位时涨时落,一定蛮开心的。据说主人还自称整个庄园是“轿子地”,他住的圆沟内的房子就在轿子里呢!
鼠人后来知道,当初那作出构想并加以实施、形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就是自己的祖上。祖上到底叫什么名,长什么样,他全然不知;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和母亲、小姐姐就住在这轿子地上,一个草披,接着两间旧瓦房,显然已破落不堪了。此时那圆沟还在,沟面宽阔,与四条大河的宽度相仿。河水清澈,时见老青鱼黑色背影潜藏。意外的发现,圆沟的东南角和西面也分别与两侧南北小戗沟相通,这使得圆沟的水与外面河港的交流互动更顺畅。
其实,这些对鼠人都没啥意义,他现在坐在家里,从后门口看得最多的是生产队的晒场、田野上的一条条“界埦”,以及界埦顶头的“洋龙杠”。
晒场,是当时以生产队为单位集体生产的标志性地方。麦收、稻收,一块块田里的“把子”就是通过人挑肩扛,从一条条界埦走过来送到场上。增光11队的人不多,男女老少全部也就7多人,但在晒场干活,有时会有三四十人到场,天晴抢收,雷暴雨来时“抢暴”,分粮、分草也会全家出动,这时人都不少。
鼠人家乡人口中常说的界埦,就是田埂,就是分隔田块的田间小道。只要下地干活,哪能不从田埂上走呢?春夏秋冬四季,无论种或收,田间管理,都是必走的。而且,很多时候都是赤脚走噢!即使是三四月份,做早秧田时,脱了袜子下水田,冷得“咬脚”,也是得赤脚走的。不过,五六月份,温暖舒适的初夏,一行秧栽到头,弯得要断的腰直起来,赤脚走在界埦上,看着栽得整整齐齐的秧行,还是很惬意的。
“洋龙杠”,是新生事物,是社员对“电灌站”抽水灌溉通下来的“灌溉渠”的俗称。自从高压电线竖到各大队,“电灌站”这新生事物就在各处出现了。管径很粗的大功率抽水机抽水通过水渠往下送,灌溉田地,水流滚滚,不就像水龙吗?这家伙和一千多年前就一直使用到现在的“龙骨水车”相比,自然高大上,“洋”得很呢!所以老百姓给取了个洋名儿——洋龙杠。
鼠人队里的洋龙杠就在晒场北面一节田顶头。中间是渠,两边的路挺宽,常常是大队乃至公社组织社队干部生产大检查时浩浩荡荡队伍走过的路。乡村社员很敬畏这些公社大干部光临检查,在田间,在晒场上,看到都会停下手中活,注目致敬,从而对这些干部常走的洋龙杠也心存敬意。
1964年夏,刚满16岁的鼠人就在这样的环境,在这个生产队耕种兴田,从参加队里秋收“拈稻”(家乡人对“拾稻穗”的称呼开始,逐步参与生产,熟悉农活,成为劳动好手。而最早让他和姐姐感受到与土生土长的农民朋友存在很大差距的则是一趟江阴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