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泽一遍安抚一遍扶起杨彪,看着一位年近七十的白发老者如此,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心中滋味也不好。
此刻,杨彪之前言语能否做到,已经无意义,在如今这混乱且人人只利己的年代,他有这份心,沐泽便欣然自足。
“不知杨太公可知这‘祭祖’一事,所谓何事,又当做些什么。”
沐泽扶着老者走至高低错落的阶梯处,等老者平静下来,沐泽才开口询问。
沐泽的话语,明显令老者有些震惊,不过片刻的思考后,老者似乎又想明白了些什么,一副绕有所思的模样。
“也是,先王驾崩过早,陛下年岁尚早,不知这些礼数,也实为情有可原。”
“即如此,那便由吾来为陛下讲解一二,实乃吾之荣幸。
在百年前大汉也曾同如今一样,龙脉受损,皇天将倾,而一切的原因只因一人,王莽。
那年,黄沙漫天,在王莽此贼昏庸无道,弄的整个天下天怒人怨,人心惶惶,举世共伐之。
那一战,天地共见,百姓倾覆,其中得胜者,自然是陛下的先祖光帝,与其统领的绿林军。”
沐泽微微皱眉,似有些不耐烦之意,杨彪所言只是诉说了一段历史,与‘祭祖’一事明显没有瓜葛。
杨彪看着沐泽如此,也没有失望与恼怒,反而一脸慈祥的让沐泽耐下性子。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他先头所说的只是为后文做铺垫而已。随即杨太公屏气凝神,大吸一口仙气,缓缓而道。
“传闻,光帝创业之初,曾巧入一处幽冥洞穴,在那洞穴之中,光帝看到了令其瞠目结舌一幕。
一摊难闻的血潭,一只身消道损的蛟龙尸与一把古剑。在通过一番探查后,光帝明白了此地乃高祖斩龙之处,而那条龙尸自然便是那条蛟龙。
光帝取下那位于龙尸上那把剑,剑身刻印两个大字,斩龙。
斩龙,斩龙,自有斩龙之威能,有了斩龙一剑后,每逢战事,光帝必胜。
在灭去王莽之后,光帝才发现在经历了诸多年间,此斩龙一剑,早已被龙怨污染,成为了一把邪剑。
此剑噬血,每过五年,便要用精血供养,否则大祸临头,降大难于世间,大汉根基也会随之动摇。
而祭祖一事,说是祭祖,其实应说成祭剑,更为合适。”
听着杨太公的话语,沐泽面露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在说仅凭一把剑,还能危害到一个朝代,一座天下不成。
杨太公自是看出沐泽眼中的那份不可置信,他微微发笑,想起小时听到时,也曾和沐泽一样。
“陛下莫要不信,老身也曾同陛下一般,但在数十年前,经历那场苦难后,便明白这并非玩笑之语。”
“数十年前?苦难?莫不曾杨太公还经历过不曾。”
说到此杨太公的面容明显不对起来,整个人如同失了神般,呆傻在原地。脑中不断回忆起以往,久而久之才吐出一口浊气。
显然那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准确来说只要经历过那一段时光的人,都不会留下好盼想。
“陛下只需知道,在那数十年前,的确有一位先王,因为玩乐,而疏忽了‘祭祖’一事,而那年也正是灾害频发的一年,没有人愿意提起那段往事,但人人知道那事,动了大汉根基。”
那年,枯木沙石,饥荒马乱,人人自危,六月飞雪,七月流石,虫害霍乱,无祸不存,无奇不有。
那年,人间宛若地狱,天下没有一丝新绿,行人枯骨嶙峋,尸骸曝露在原地,任其被秃鹫啃食,无人去管。
那年,粮食价格疯涨,为了一碗粥,有人不惜散尽家财,有人不惜出卖身体,有人不惜颜面扫地。
若是不是当年,先帝及时寻了一良辰佳节,重新进行一场祭祖,不然谁也不知这场大祸何时熄灭。
而然世人鲜有人知道,引起此等灭世灾祸的凶手,竟是一把剑,竟是因为一把邪剑。
一柄剑,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这任谁来都不会相信,沐泽自然也是如此,听着杨太公的话,几乎是当作玩笑,听着图个乐罢了。
可看着杨太公,看着他那复杂的神情,看着他那眼角的泪水,谈若真的没有经历过那段时光,定不会有此等神情,沐泽突然意识到,或许真的有那么一段时光,那么一段世人不愿提起的时光。
一时,沐泽顿感百感交集,一脸没落的看着杨太公,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久久,沐泽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杨太公,我想见见那柄邪剑,可以吗?”细细一想,又有些不好,补了一句。“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不用勉强自己。”
杨太公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今日来此不过是要正晚时,将邪剑请出,借助历代先王龙气,增压邪剑内蛟龙的邪念,而明日才是真正的祭祖,虽说陛下今日午夜便可看到,不过那时定然不如此时陛下亲自去看。”
两人从偏门走出,走道中,明清爽朗,暗香飘逸,令人心旷神怡,忘却忧伤与烦恼。
这条走道不长,仅仅只有百步的距离,一眼可望。沐泽远远便看到贾诩从另一边走来,贾诩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向沐泽行了一礼,便走向主殿,杨太公也没多表情。
偏房不大,仅仅够数人站立,在偏房的正中央,提着一案板,案板之上放着一柄相貌寻常的古剑,正是斩龙。
看着这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古剑,沐泽心中依旧有些许不信。
沐泽就此站着,望着,面无神色,就这么静静过了半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陛下时间到了,该去大殿内了,恐让诸位官员与牛辅将军久等。”杨太公思虑许久,才毅然决定出言提醒。这时沐泽才回过身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随杨太公离去。
沐泽心中有感,今日午夜恐怕将有大事发生。
沐泽,杨彪,牛辅,贾诩,数位大臣齐聚一堂,在此他们沉默无言,面容严肃,各待其位,面向先王,紧待着那午夜的到来。
殿内密不透风,只有几个小孔透着气,诸多人待在一起,纵使这殿宇再大,时间长了也会觉得头晕眼花,呼吸难受,只不过为了‘祭祖’一事,都在忍受罢了。
呼呼啸风,漫山吹林,清幽鸟鸣,常伴猿啼。那河水滔滔,深山老林的气息,伴随着皎洁的月光从细洞中穿过。偶有细细微风吹拂过脸庞,令人心旷神怡,肃然有了精神,扫去了烦闷。
就在这等一时烦闷,一时清新下,沐泽就此等状态下,苦等了两刻钟。其实沐泽早早可以下线,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一感觉,感觉今日恐有不好的事发生。
这种感觉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沐泽在去往偏房后,有感于心,就连沐泽也不知究竟为何。
等待的时间虽为漫长,但就算盯着那些碑祠,慢慢出神,回望以往,时间便已流水般过去。
只听咔哒一声,一道开门声响过,一不知从何而来的童男童女,双手同抬着一块由红布包裹着的案板,案板上肉眼可见的凸起,同步走向先王碑祠,轻轻放下。
而就在两小儿,正欲掀开红布之时,大门突然被吹开,一道鬼魅的邪风忽然而至,吹灭了大殿之中的数盏灯。
大殿之中陷入了黑暗,风吹之中响起了叫鸣,好似鬼魅一般,令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