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轻男子从山河宗后山起身,冯虚御风,踏空而行,一派神仙风流,而其眉目之间,则与陆玄楼有五六分相似。
数日之间,有一道剑光自飞仙台而起,转瞬千里又一千里,风驰电掣,追星赶月,却在山河宗境内戛然而止,从那时起,陆玄楼就知道,陆玄楼迟早要登门,与他论道一场。
山河宗山门处,陆玄楼与陆玄宗相隔数十步,互相审视,皆无言语,却凝炼一身气势,针尖对麦芒,气氛竟是骤然紧张起来。
许久之后,陆玄楼洒然一笑,率先收敛气势,眼见山门处聚集东山河宗修士越来越多,于是笑道:“抛开魏帝陆啓不说,你我都是兄弟,没必要让外人看了笑话,就不请我去山河宗坐坐,喝喝酒,说说话,聊聊天?”
“随我来!”
陆玄宗轻轻点头,转身走入山河宗,带着陆玄楼与颜沉鱼,来到他的修道之地。
…………
年关虽过,春风未至,天地仍是地冻天寒,而陆玄宗的修道之地,温暖如春,山花从中笑。
再见陆玄楼,陆玄宗不免有些唏嘘,道:“当初我离开东荒的时候,你还是个咿呀学语的孩童。不周山再见,你就已经是独当一面的轻狂少年。现在嘛,就更了不得,当世最年轻的剑道大宗师,都说你不如闻溪,我倒是觉得,你比闻溪更有才情。”
“是嘛?英雄所见略同。”
陆玄楼坦然守之,尽显轻狂本色。
世人皆知,他陆玄楼是剑修,却极少有人知道,早些年的时候,他陆玄楼以武夫自居,拳脚功夫极好。
这世间有纯粹武夫,也有纯粹剑修。
陆玄楼觉着,他既不是纯粹武夫,也不是纯粹剑修,两样都不占,他只是强得纯粹而已。
“怎么不练拳呢?”
陆玄宗说道:“武夫出拳,最需气魄,练出七八拳,凝聚一身拳意,惶惶如大日,未尝就就不能打散剑修的一身剑气。”
陆玄楼以胆气作剑气,号称古来杀力第一,其实是胆气无双。
在他看来,剑道有闻溪,占据天下半数剑道气运,陆玄楼练剑,前路不算太高,而陆玄楼以拳脚功夫跻身十境巨头,或可占据天下半数武运,与闻溪分庭抗礼,大道前路,高不可说。所以,陆玄楼练拳,其实比练剑更有前途。
陆玄楼轻笑说道:“飞剑杀人,拳脚杀人,都是杀人。飞剑杀人,不脏衣衫,足够风流,拳脚杀人,污血脏衣,不够风流。”
“你还在乎这些?”
陆玄宗摇头不已,当初大魏灭楚,陆玄楼一剑催城,决江千里,将数百万冤魂罪孽一身背之,既然已经脏了手,就没有怕脏了衣衫的道理。
“剑修身前三尺是死地,闻溪是剑修,而武夫身前三尺是无敌,陆玄楼是武夫。”
陆玄宗戏谑说道:“那么你究竟是不愿练拳,还是有心藏拙,想来个出其不意,以双拳锤杀闻溪呢?”
陆玄楼连连摆手,说道:“杀闻溪,这种事情十境巨头都不敢想,我怎么敢说?”
“若是旁人,自然不敢有此想,可你是陆玄楼,古来胆气第一,这世间有你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吗?”
陆玄宗说道:“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觉得你我像是知己,所以我还是懂你的。”
陆玄楼举杯,苦笑说道:“与知己说话,果然没有秘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