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的琴这部电影里的角色，都是些过去的“大”人物，现在的小人物。
所以，电影里的人，没有纯粹的坏人。
小菊不识几个字，空有一副好皮囊，自然是被身边的人捧着，所以对于电影中，对于当初工厂里技术工人描述的苏联爱情故事心生向往。
所以，她和长的帅，还爱玩乐器的陈桂林在一起了。
之后，却发现自己之前看到的电影和童话都只是把美好的描绘出来而已，生活的重担，不是这么轻易能够承担起来的。
她没有选择和陈桂林一起直面，她选择了逃避，走捷径，找了一个卖假药的。
你可以说她爱慕虚荣，骂她背叛婚姻，可以说她红杏出墙，可以说她是一个坏女人，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但她终归是回来想要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和教育。
就像是陈桂林呢，电影的大男主，不一样吆喝着一群朋友去偷钢琴吗。
女主角淑娴，在陈桂林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和他属于是半同居了，还帮他望风偷东西。
还有电影里的季哥，之后甚至被举报销赃，但是他一直在帮陈桂林，为了兄弟情义，做赔钱买卖，甚至警察来了以后，看到他的称呼：
“季哥…”
你说他要是黑社会，势力大，能让警察都喊哥，那能只让俩警察来就带走他？
按照张蒙的说法，他们都是被突变的生活的突变给逼的。
毕竟，老三带着兄弟们进城了…
“在这跟我谈教育…”
“你少说我啊，你拿破纸壳子画钢琴，这是良好教育吗。”
“昂，你弄两根破铅笔，弄个破文具盒子，你忽悠我女儿呢，搞感情投资，我告诉你啊，晚了！”
“小元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小菊语气突然软了很多。
“别跟我说别的，我现在从德国弄了一架最好的钢琴，货还没到，在上海呢。”
陈桂林可不是为了在前任面前吹牛。
他单纯是为了能够留住自己的女儿。
“海上，还天上呢，我说你不吹牛能死啊，陈桂林，我就是想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
“啥叫好环境，跟着后爹卖假药，那就是好环境啊。”
“卖假药的咋了，总比跟着后妈上街卖唱强。”
两人的矛盾就在这里。
夫妻那么多年，闺女都那么大了，两人再了解对方不过了。
陈桂林觉得，钱不是最重要的，精神上的教育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光有物质，能给孩子陪伴吗，能给孩子做一个好的榜样吗？
今后孩子长大了，她的品性呢？
但是，小菊却觉得，就你这穷的样子，孩子的钢琴你都买不起啊，还给孩子好的教育，你是想把孩子教育成什么，和淑娴一样，当个工人？
这年头，笑贫不笑娼。
女儿的理想是当钢琴家，不是炼钢家。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不可能让小元跟你在一起。”
“这个咱俩说的不算，得看小元的意见。”
小菊胸有成竹的说着，她相信，自己女儿会跟着她的。
只不过…
张申英有些慌张的向张蒙看了过去，张蒙没说什么，而是看向了电影的棒子制片人崔光石。
因为刚刚张申英有点接不住戏了，所以，说的是棒子话，他…
听不懂啊！
“她说的是最后一句台词。”
“嗯，那可以，过了。”
张申英还是很紧张的，国内和棒子可不一样。
棒子，是编剧“称霸”剧组的地方，国内则是导演，当然了，也有一些演员压过导演的，比如寻枪…
所以郑小龙都不愿意去当这个监制了，拍的好了，那这是谁拍的？！
但是钢的琴这部电影的导演和编剧都是张蒙，这在国内挺正常的，就算不兼任编剧，也要多少做点编剧的工作，但是棒子可不一样。
加上在张申英是棒子人，棒子娱乐圈的前后辈分级可是相当病态的。
秦海路和周世琛对她而言，都是绝对的前辈。
所以，自己刚刚失误了，还是因为自己没接住，脱口而出的是棒子语，前辈会不会骂我，她是不是要把这个合拍片搞砸了…
“好了，这段戏结束，你们两个状态不错，要不要再拍一段戏？”
“什么戏？”
周世琛挺起来肩膀了，之前拍戏，穿着一身西装，但是必须要显得不是那么精神，化妆和胡子拉碴是一方面，还有体态。
你不能像拍观音山那样挺直腰板，也不能像拍A面b面那样弓着腰。
他是选择肩膀前收，显得整个人都不是那么正式，再配合上这身老气的衣服和面孔，就显得没精神，倍受社会打击的模样。
这让秦海路对他大为改观，这小子真有一手啊。
毕竟，中戏出来的学生看不上北电的，更不用说上戏的学生了。
其实，中戏的确有资格瞧不上北电和上戏，毕竟，他们可是双一流啊。
北电：我出的明星多，影帝影后也不少。
上戏：俺也一样，四大小生，上戏从不缺席！
中戏：我是双一流。
北电：我出的大导演特别多！
上戏：………
中戏：我是双一流。
北电：…………
也就是秦海路看着周世琛的履历好，对剧本的理解把握到位以及过去的电影作品，不然，她才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呢。
和她演京剧的时候差不多，她是刀马旦！
张蒙看了看紧张的张申英，很是平静，这是属于他的导演风格。
不想有也要有，因为当小品导演的时候，他就跟寻枪差不多，给本山设计小品，咋的，你还要跟他吵一吵？
所以，他的脾气很好，属于那种对演员鼓励态度的导演，所以他让崔光石告诉张申英一声，刚刚演的很好，表演的很自然，比他预期要好。
气势上弱一头，更好的突出周世琛。
张申英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真的是怕。
“待会你俩站一起，在那个建筑前，就和剧本里接近电影的最后一幕一样，正好这个状态，你俩就相当于演一次真正的再遇。”
原本，刚刚三人演的一段，就是小菊光鲜亮丽的回来的，但是张蒙有了新想法，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群演员演着演着让导演有新想法而已。
但是，张蒙表示自己只会“任性”这一次，因为整个电影都是精打细算的。
陈桂林手提手风琴，小菊拎着包，两人站在房子前。
而后面的房子很有意思。
陈桂林站的那一边，上面的雨搭只剩下架子了，小菊站的一边完好无损，陈桂林一边的风景，就是破产了的厂房，杂草乱石，小菊那边的，却是整齐的厂房。
像是一个抽象的天使，身躯象征衰败的工业城市，翅膀代表人生，一面只剩下骨头，却能看到天空的，代表陈桂林，一面能够遮风挡雨，却阴暗漆黑的，代表小菊。
“离婚就是相互成全，你放我一马，我放你一马的事。”
“离婚就是离婚，别扯那些没用的。”
前一句，出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菊之口，后一句，出自喜欢玩音乐，拿着手风琴的陈桂林之口。
“我同意。”
“同意就行，那就抽空把事办了吧。”
“家里冰箱洗衣机彩电，你看着搬吧。”
“你是不是把我当收废品的了。”
“我差一点忘了，你现在富裕了。”
“我什么都不要。”
“很好，跟我想的一样。”
“但是，我要带小元走，陈桂林我告诉你，小元跟你，是不会幸福的。”
“你少拿幸福吓唬我，小元跟着我很幸福。”
“好，这段过了。”
周世琛把烟往外一吐，叼着烟说台词，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难，但是，这烟返潮了啊！
一天的戏份拍完，周世琛和张申英并排走着，回酒店…旅馆。
没办法，钱不够，要是说电影是用数码摄像机的话，那没毛病，绰绰有余，毕竟这边消费也不高。
但是，用的是胶卷，还要用到吊机什么的大型器械。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剧组都要紧衣缩食。
不然，六百万，拍一个描述工业落寞的电影，工业再落寞，这大厂房，大机械不能少吧。
所以张蒙就要处处紧衣缩食，比如说，他家里人都跟着来了，旅馆什么的，帮他砍价，伙食，则是他们买食材找人来做饭，便宜多了。
剧组有多拮据，可见一斑。
但是没人有意见，周世琛是打算冲奖，秦海路是为剧本所折服。
张申英…
好吧，没人会在乎她的想法，只要男女主角没意见就足够了。
一路上，周世琛倒是和张申英有过交流。
因为，钢的琴这部电影也是有韩资的，那参与个青龙奖，还是没毛病的，万一中了呢，不得跟她学一门外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