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这话杀气四溢,使得朱标一时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不过读书最多的朱橚倒是记得,若真按四哥这么说的话似是要诛九族来着……
朱棣也缩缩头,不知是不是错觉,爹爹似乎神色似乎更冷峻了一点,不过他还是坚持说完道:
“但证据再确凿也不是在眼下确凿,即便是十数年后谋反,但当此时未触犯律例何以能不教而诛?”
朱元璋点点头,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也不否认或是赞许,只是紧接着追问道:
“那便该坐视不理,等其反相自现而诛?”
“自不该如此。”
朱棣当然也看不到身后兄弟们神色之间的大起大落,只是如实说出心中想法,神色间多有恳切:
“于后世说,蓝将军有扫灭残元之功,自是威名传千世,而后人每谈其名自也会记得是洪武之将,是爹爹之臣。”
“如此名将成了逆贼,固然误了性命,但终归也并非美于爹爹之名。”
三言两语之间,华盖殿内之人倒是都明白了这位燕王的意思,而似是为了增加说服力,燕王紧接着也举了个例子:
“就如前朝唐太宗与李卫公,君将相得相和,成贞观之美名。”
说着说着朱棣眼见爹爹神色间似是松弛了一些,于是他也绷不住严肃的模样,直接拍拍胸脯道:
“不过爹爹也不用担心这么多,等儿日后就藩北平,必代爹爹关照徐大将军身体。”
“有徐大将军在,哪轮得到蓝将军弄权?等再过个十数年灭了残元,说不得也能归京跟爹爹喝茶下棋,仿效前朝编一本《徐魏公奏对》呢。”
朱元璋神色也愈发平淡了起来,眉眼间不复冷色,当然这其中也有马皇后在捏他手的关系,夫妻多年能猜得出自家妹子想要说什么,毕竟说破天也还是一家人。
气氛的松动很明显,于是朱棣没忘了给身后兄弟们丢了个沾沾自喜的表情,这一时间也让朱标等人千言万语堵在心里,神色愈发微妙。
徐达甚至还看到女婿神采飞扬的对他扬扬眉毛,一时间不知道的该说什么是好。
表功完毕,朱棣也没忘献献殷勤:
“爹爹吃金橘,这可是儿亲眼看着文火慢焙蜜酒,凉了就不好吃了。”
接过调羹了一勺送入嘴里,朱元璋满意点点头,相较而言应天府就是这点好,冬日吃点水果也不是难事,不似洛阳开封一般还需大费周章弄什么温室才能吃上一些。
让老四服侍着吃了几口之后就放下调羹,朱元璋对这些好滋味向来克制。
在儿子期盼的眼神下他点点头道:
“既你这么说,那咱便暂不计较你这永乐帝的迫侄夺位之事。”
“且等明了全部原委,再计较分说,在此之前便留在应天府,赴北平之事押后再议。”
说罢,朱元璋好似郁气尽去一般,还有闲心提了筷子去夹马皇后盘中甜品。
而朱棣则是霎时间如遭雷击,这一刻方才明白方才兄弟们那些欲说但没法细说的神情,以及方才岳丈徐达的神情为何如此微妙,还有从进门起母亲就一直使的眼色——原来自始至终他都会错了意。
但相较这些,朱棣扭头看着那躲在大哥身后的稚童很是难以接受:
“儿如何会行如此禽兽事!”
朱元璋擦擦嘴边沾染的糖浆,摇摇头道:
“非是雄英,而是你大哥那个次子名为朱允炆的。“
一时间朱棣脑内感觉愈发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