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凉虽然地广,但耐不住人烟相对稀少。
所以但凡有一两件能拿来作谈资的奇闻轶事皆传得飞快,故而几人对马超与阎行的恩怨都不陌生。
这名韩遂麾下的大将,如今在雍凉最为人熟知的战绩仅有四字:“几杀马超”。
也是因此,每每马超谈起来自己席卷雍凉羌胡皆从的时候,张飞便大声疑问:
“那怎么连阎行都打不过呢?”
于是马超的滔滔不绝便登时变成哑口无言。
若是刘备不在旁边的话,张飞往往还会再补上一句:
“孟起此时这脸色跟俺二哥还挺像的。”
于是好好的谈话最终便会以相约演武场收尾。
故而此刻听闻那阎行要搞事儿,马超当即便按捺不住了。
他可太想进步了!
刘备与自己两位军师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下还是斟酌道:
“如今关中初定,羌儿与汉儿难免有旧隙,尚需孟起坐镇。”
“且荆州局势尚且不明,若战况不利,还需兵出潼关,威逼许都为云长解围。”
“三军先锋,舍汝其谁?”
于是什么阎行什么张飞都立马被马超抛到九霄云外去,搓着手满心欢喜想要谦逊一下,但搜肠刮肚一时间又想不出合适的言辞。
于是只能选择了武将的通用做法,躬身抱拳,表示愿效死命。
心中则更是感叹,从简先生到玄德公,皆待人以诚令人心生好感,反观现在麾下离心的韩遂,再反观马腾……嗯这个还是算了。
庞统瞧着那马超因为激动逐渐变红的脸色,笑着轻声调侃道:
“翼德说的没错,果真有云长有三分相像也。”
孔明顿时无语,眼见那马超似乎还要与主公说赤诚之言,干脆便拉着庞统一起去旁边慢慢散步闲谈。
“此前成公英亦有来信,称其按图索骥寻至青海,然天气苦寒难留,最终只能去往金城。”
庞统对这些事情知之甚详,侃侃而谈道:
“韩遂本就年老体弱,恐怕经此之行使得旧疾复发,方有此祸。”
孔明摇摇头略有感叹道:
“无人不知士元赠图乃阳谋,然韩文约必不能拒。”
庞统只是轻轻笑了笑,对他来说因人定策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罢了。
毕竟韩遂在黄巾前就已名动西州,拥兵至今三十年也决定了他绝不甘于居人下。
只是,崛起的马超,势不可挡的玄德公,一直对雍凉有所觊觎的曹操,诸般因素决定了雍凉已经没有韩文约的插手余地。
这般情况下,庞统给出的精确地图就成了韩遂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是如今看来,这个在雍凉纵横了三十年的枭雄,最终还是败给了岁月带来的年老体衰。
略微唏嘘了一下,庞统正色道:
“若欲平乱,须请一上将,进能威慑凉州,退能权衡利弊。”
“心思敏锐能与韩遂相谈不落下风,行事果决能临阵而决不失良机。”
孔明大笑道:
“士元若如此说,那想必如今唯有一将可堪此任。”
随即两人异口同声道:
“凉州一行,舍翼德其谁?”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一起大笑。
……
唐长安。
从睡梦中被唤醒的李世民盯着丝毫不见亮光的天色,心中是止不住的后悔:
朕怎么就准了郑爱卿的告老,擢了这褚遂良为起居郎呢?
多半是光幕看多了,脑子也不清醒罢。
从光幕中所得的不仅有后世学识,还有能臣干吏之名。
既有王玄策马周等起于微末之士,也有如褚遂良这样一开始就在彀中的臣子。
武德四年,他开天策府,置文学馆并亲选十八学士讨论治国方略,虞世南、房玄龄、杜如晦等皆列其中,掌文学的褚亮便是褚遂良父亲。
等他即位后,这十八学士撑起来的文学馆便成了弘文馆,定文义拓文化,献典章明制度,颇受重用,在这个过程中褚遂良也一步步展露才华。
本来按照一开始的心思,李世民还是想将褚遂良放在弘文馆再磨练几年的。
但如今光幕变化不等人,短短两年李世民便觉得大唐接下来二十年要做的事情就已经一件件罗列好等着去实现。
也是恰好,上个月时郑学士告老归乡,起居郎这個需要记录天之言行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李世民略一琢磨,便下诏命褚遂良为起居郎,打算留在身边考校一番,看其才干如何。
至于其他事情,李世民承认自己并没有想那么多。
毕竟起居郎这个官职乃是贞观二年才仿效前朝所置,三年来与那已经告老的郑学士颇知分寸,相处也堪称愉快。
只是没想到,这褚遂良所任的起居注官,与那郑学士完全不同。
就比如此刻,明明还差一个时辰才至卯时日晓,内侍便过来唤醒他并告知:
“褚左螭来当值了。”
左螭便是起居郎的官职别称。
从暴打拜占庭白鬼的美梦中被推醒的李世民有点恼怒,很想置之不理或是面斥一番,但想想起居注官的职责,还是收敛了起床气,无精打采点了点头,示意放其进来。
左手硬笔右手白书的褚遂良缓步进来,拱手见礼后便站在一旁,然后刷刷往上记了两笔。
这个动作顿时让李世民眉眼一跳:
天还没亮有什么好记录的!
随即也只能安慰自己,多半是在记录时间之类。
清梦被搅,于是也只能无奈摇摇头起床更衣。
内侍照常想要上前帮忙,随后也照常被李世民斥退。
但看到后面褚遂良运笔如飞的记录,李世民赶忙张嘴解释了一下:
“朕年方三十,何须人服侍更衣?”
可惜褚遂良连个点头都欠奉,使李世民感觉自己好似在与空气对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