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潘濬等人的动静并不大,但对周群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因而与蒋琬闲聊时便直接问道:“据某所知,汉寿确实有一支武陵蛮,公琰此计岂非令这支蛮兵处境尴尬?”
蒋琬语气淡漠:
“密信全虚不足信人,全实无计容身,当虚虚实实令人信服。”
“至于那武陵蛮……”
蒋琬语气中也有一点歉意:
“久居武陵当能探查到江东大军动向,只需逃入山中,江东又能如何?”
周群缓缓点头,他出身阆中,在益州时也听说过南中蛮人与益州征伐的事情,山蛮往往能占尽地利,确实无忧。
不过这样周群难免好奇:
“如此说来,公琰乃是将解围希望放在了北方?”
蒋琬沉默了一下,答非所问道:
“此时玄德公应当已入长安了,真想亲眼一见。”
周群一呆,没想到蒋琬对玄德公竟有这么大的信心。
不过蒋太守并不愿多谈,一口喝完了凉掉的茶水起身道:
“接下来吕蒙恐怕将使尽浑身解数。”
蒋琬沉吟了一下,本想交代周群呆在刘璋府上好好读书不要出门就是,但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变成了问句:
“仲直,我听振威将军说,你相面之术不亚于张裕?”
这话反倒让周群一时间没法接了,毕竟张裕的脑袋还是他亲眼看着振威将军割下来的。
纠结了一下,周群模糊道:“只是痴读了一些书罢了。”
蒋琬也不在意,扭头看着周群道:
“某应非短命之相,来日当贵不可言。”
周群哑然,盯着蒋琬的翩然仪表,最终点点头道:
“太守乃长寿相,的确有贵不可言之态。”
蒋琬眉眼间多了点笑意,朝着周群点了点头道:
“接下来战事定然激烈,仲直若是无事,不必出府门。”
说罢蒋琬大笑着离去,脚步间虎虎生风,周群反倒一时失笑摇了摇头。
为了攻江陵,吕蒙打算不计代价强攻,而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荆州水师强破江夏给了吕蒙以灵感,于是正午时分,江陵北门的守军便大声喧哗了起来:
“火船!有火船!”
被人通报之后蒋琬也很快登上了北门。
江陵的四面的防守力度并不均衡,西面因为有土地方便攻城,所以西面城墙的防守力量也最强,遍布弩机。
另外三面城墙都要逊色不少,因为并无陆地,城墙直接临江,对攻城一方来说连个落脚点都没。
最为特殊的就是北面,江陵城北面有一个水门,平时能够让小船直接开入城内贸易。
而蒋琬眼看着的便是两艘燃烧着小火苗的战船朝着北面水上的城门直直撞了过来。
小船并不坚固,撞在坚固的城门上很快便四分五裂,战船上的东西也顺着船只裂缝直接流了出来。
“火油!”不少士卒脸色颇有一点庆幸:“还好只有两艘战船。”
但说这句话的士卒很快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们这个位置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两艘火船撞得四分五裂燃起漫天大火之后,北面岸上的江东军便爆发出来了欢呼声。
然后三艘战船便接着行驶了出来,目标也依然毫不掩饰,要继续撞城门。
蒋琬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若是换在北方火油还算珍惜之物,但荆州、益州、江东皆盛产此物。
这吕蒙若是一门心思拼了的话,真说不好能调集来多少船火油。
士卒们当即也爆发出了嗡嗡声,有人催促弩兵操巨弩将这火船射沉,但得到的只有无奈的回答:
“刚才就试过了,弩箭要么卡在船体,要么直接射穿,想要射沉还需一时半会儿才行。”
蒋琬皱眉,摇摇头道:
“调一批引火箭过来试试。”
亲信得令快速下城,然后奔跑者便去执行蒋琬的命令。
很快几支特制的弩箭就被抱了上来,弩兵咽了口口水,眼看着这弩箭被装到弩机上,随即就听到太守下令:
“瞄准。”
“点火。”
“射击。”
弩箭杆中空同样灌注有火油,射出之前点燃其中阴燃的麻线,射中时爆裂开来并引燃火油,原理并不复杂。
蒋琬眼看着有一支弩箭建功,让一条火船燃起漫天大火,还没撞到城墙就已经停下不动,显然燃的太快,士卒为了保命已经跳船了。
摇了摇头,蒋琬对弩箭制火船已经不抱希望,只是尽力交代了一句,令弩兵尽力就好,有余力的话射一下跳船的士卒就行。
而蒋琬自己则带着士卒开始往北城门运土,预备灭火。
接下来的日子蒋琬也见识到了江东的财力,装满了火油的船只一条接一条往北门直接撞,硬生生靠着火油漂浮在水面燃起来的漫天大伙灼烧城门。
通入江陵的内河已经被蒋琬和周群带人直接阻断填平,以防火油顺着水流漂入内城引发更大的骚乱。
就这么一连烧了几日之后,整个北门的守军包括蒋琬都有点灰头土脸之感。的
而这些船只对江东来说似乎只是九牛一毛。
小船耗尽之后蒋琬看到的是铁索连舟。
艨艟这种的中型船只被用铁索相连,一船锁一舟形成了一个庞大而漫长的船队,然后呜呜泱泱从上游一起开了下来。
船只太多以至于暂时锁住了江面,而吕蒙明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些艨艟舟上多余的建筑已经被拆下都成了一个板船的样式,彼此相连之后让蒋琬想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东西:浮桥。
只不过如今这个浮桥的规模实在是太过豪气。
但就这么借助几十艘船的火油,上百艘艨艟铁索连环,江东军也真正意义上抵达了江陵城下。
吕蒙脸上拉起一抹疯狂的笑容:江陵,当属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