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蛟龙入海(1 / 2)

山越们摩拳擦掌喜气洋洋,觉得自己终于有一雪前耻的机会了。

毕竟若是认真算的话,江东孙氏的第一笔战绩便是山越贡献的。

当年孙策还没从袁术麾下自立时,被袁术打发到丹阳投奔叔叔,并在当地招募乡勇。

彼时的山越头人祖郎数次率军主动袭击孙策,有两次甚至逼得孙策几至危殆。

小霸王大怒,去找袁术讨要来了程普黄盖等父亲旧部,由此开始了单方面按着山越摩擦的历史。

差点手刃孙策的祖郎被重整旗鼓的小霸王迅速击败并投降。

再后来虽然这位小霸王出了意外,但随后就是周公瑾在赤壁烈焰漫天烧的曹军抱头鼠窜的消息,更令山越胆寒。

随后虽然这位周公瑾也出了意外,但已经彻底强盛起来的江东也已远不是山越敢侧目的势力了。

不过此时山越头人们一合计:

“这孙侯父兄与那周郎,皆亡于不测。”

“那孙侯如今莫非……”

几个头人们互相对视一眼,眼底是一些不能细说的想法,不过这些统统都被马良镇压了下去:

“若要图江东,还须等待时机。”

马良很是镇定,并没有多说,只是说如今还不是突袭江东的恰当时机。

好不容易做了决定,但又要等,名为费栈的头人便已经按捺不住:

“马先生,如今这江东有两位将军下落不明人心惶惶,如何算不得时机?”

当然算不得,毕竟如今江东军不过是刚开拔不久,有些后续的部队甚至都还没开拔。

若是此时山越作乱,江东军轻易便能回转将下山的山越剿灭,这是马良所不愿见到的。

最恰当的时机当然还是江东军在荆州进退不得时,再突然出袭,一击而中。

不过这些倒是可以押后再细细给山越讲述,此时听闻费栈这么说,马良丝毫不介意听听八卦:

“两位将军下落不明?”

“说说?”

费栈不敢怠慢,于是绞尽脑汁将自己知道的情况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清清楚楚:

“前一日俺有两个手下,带了钱去固陵购盐。”

这个马良倒是知晓,山越这边除了一些山货,基本上什么东西都缺。

别的东西还好说,盐这个真真是生活必需品。

而且山越购盐相较来说也简单,会稽的东北方向便是海边,附近的几个县皆产盐,更有不少私盐,山越过来买卖很方便。

马良偶尔缺什么东西也会托山越去这些县城购买。

这样的地方同样消息流通的也非常之快,比如费栈的手下在城中便有听闻,说孙侯在建业城大发雷霆,整个新城人心惶惶,士卒进出异常频繁。

最终虽然没有官方的消息,但很快便有一个说法从建业流传了出来:

有两位将军,背主而去,疑似投奔西面的玄德公去了。

费栈讲的颠三倒四,但马良也能猜出来一个大概:

若是属实的话,孙权不愿意下诏所名捕以文书追捕,可见这两个将军地位应当不低,绝不是校尉或军司马之流。

孙权沉默,但这个消息依然能轻易传到这里,多半是有大姓在暗处推波助澜。

战事刚起,却在此时消失,可见对孙权谋荆州之举并不赞同。

马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鲁肃,但飞快就被自己否决了。

鲁子敬乃是有大智之人,怎么可能会如此鲁莽行事?

而在马良为自己念头摇头失笑时,一艘小船上,鲁肃站在船头瞧着无边无际的海面心乱如麻。

自从周公瑾逝世后,他从未感觉哪一刻能如现在让他这般力不从心。

犹记得,两年前他对于江东的未来规划的还很清楚。

联刘拒曹,克复中原。

承公瑾之遗志,铸天下之大业。

但慢慢的,这个推敲过很久的计划便逐渐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首先是刘备的飞速壮大,不声不响的取了益州,甚至还攻下了汉中。

当初听闻时,鲁肃对这个消息堪称是五味杂陈。

既佩服于孔明之能,也欣慰于克曹有望,还心忧于江东有点跟不上这位刘皇叔的脚步。

因此才有建业酒宴上血谏主公,陈兵合肥以求北探。

但合肥城下的战果深深震撼了鲁肃,也让鲁肃苦涩的认清了他的最大短板。

公瑾以三万之兵,赤壁破曹十数万大军。

关羽以三万之兵,荆襄破曹近十万大军。

主公以十万之兵,合肥被八千曹骑大破。

公瑾在时,尚不觉江淮兵卒之弱,但合肥之战让鲁肃清楚看到了三方的将卒差异,江东毫无疑问居最末。

但对鲁肃来说这都不是问题,士卒弱可以去刺探学习关羽的练兵之法,将帅弱可令其将少量卒征山越以练兵。

江东同样也有自身优势,粮产丰厚,弓卒闻名天下。

但让鲁肃没想到的是,合肥之战后代替他坐镇江夏的是吕蒙,他被孙侯留在了建业,赋闲职。

闲职就闲职吧,鲁肃仔细总结得失,写了一篇长长的奏疏,针砭江东时弊,制定了江东强军之法。

只待孙侯上门便陈于主公,定能帮其争天下!

但除夕夜甘兴霸的拜访击碎了鲁肃的所有计划。

看起来合肥的战败同样也刺激到了主公,只是他选择的对策与鲁肃的计划相去甚远。

联曹制刘……呵!主公为何不懂,曹操占据中原与冀州此等丰腴之地,联曹灭刘,若刘灭,曹当何图?

此举无异于欲求狐裘而与狐谋皮也!

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一个裹着狐裘的健壮身影站在了鲁肃身侧。

静谧了一会儿,这个身影缓缓道:

“久居江东,如今方知海之阔也。”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感叹却让鲁肃怒气上涌:

“甘兴霸!”

甘宁抬了抬眼皮,不耐烦的掏掏耳朵道:

“某还没老,子敬不必如此大声。”

鲁肃恨不得抽出剑来,于是言辞愈发不客气:

“汝无羞惭乎?”

甘宁看着大海,脑袋里想起来的是儿子甘瑰的寥寥几封来信。

这个脾气与他颇为相似的儿子,在上一封信里大喇喇的嘲笑他这个老子:

“鱼鳖困于江河,蛟龙遨游于海。”

并称他甘瑰迟早有一日要“称霸海上”。

如今见海而想起来儿子言语,甘宁颇有一些心绪难平。

因此,即便此时鲁肃愤怒质问他“无羞惭乎”,甘宁心里泛不起半点怒意。

“我非孙侯之奴也。”

甘宁的话语有一种理所应当之感:

“既然孙侯不信我,其爱将猜忌我,那我甘宁不取江东分毫,自返故乡有何羞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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