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老大?”
亚瑟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昏沉,他踉跄一步,整个人差点摔在满是酒渍的木地板上,但幸好伊恩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地托住了他的身体。
但忽然间又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他抽出托在亚瑟背后的右手,发现上面黏黏糊糊得像是被裹上了一层温热的奶酪,只是那颜色污黑得让他实在是提不起一点胃口。
那是从亚瑟的肩膀上渗透出来的大片腥血,掺夹着刚刚因为剧烈搏斗而冒出的汗水,此刻顺着他的衣服无声淌下,将亚瑟的后背以及伊恩的整个胸膛浸染得凄厉无比。伊恩眉角一跳,他连忙扯开亚瑟的上衣,发现他的颈部旁边明晃晃地印着一个清晰可见的爪痕,在爪痕的下方,能看到一道切开肌肉组织的瘆人伤口。
“疼,火辣辣地疼。。。”亚瑟轻抽一口凉气,声如细蚊。
“我靠,你受伤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伊恩看着那个森然可怖的伤口感觉头皮发麻,“不是大哥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刚才居然还能跟那个大家伙拼得热火朝天的,我对你悍不畏死的精神和勇气感动得简直马上要哭了。。。”
亚瑟很想给他来一个大嘴巴子,然后解释刚才是因为神经太过紧张才没有注意到受伤的事,但全身袭来的脱力感让他甚至连开口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伊恩喋喋不休的话语中慢慢变得模糊,就连眼前的景象似乎也在开始一点点地消失。
其实亚瑟真的没想过要和那头大黑狼玩命的,他对自己的实力有几分斤两比谁都清楚。虽然说他是个在永夜城里面长大起来的孩子,这里也都是些凶神恶煞的家伙,自己在耳濡目染之下不说成为一个黑道中凶名赫赫的狠辣人物,但怎么也应该是个能独挡一面的豪爽男儿才对。可事实上却是自己长了这么大就连个正儿八经的小架都没打过,倒不是说他有多么多么地乖巧,小时候跑街串巷跟其他孩子们一起惹麻烦搞破坏之类的事他是没少干,但每次都是对面在知道自己是红蔷薇酒馆的孩子之后就会换上一副让他感到心慌的“笑脸”,有的甚至还会懂事地递上几枚银镚,好像自己不是个才闯了祸让人感到生厌的小屁孩,而是个万忙之中抽空临幸了他们的地主家的傻儿子。
这让他很感到十分地懊恼,他很想告诉那些人自己就是个小屁孩,将来要在永夜城里成为像灰狼帮老大那样杀人不眨眼的黑帮头子,让所有人都畏惧自己的名字,但在那群人的笑脸下他酝酿好的狠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憋着脸拿上那些“保护费”赶紧跑回家。
其实在他的心里也明白的,那些人并不是怕他,而是怕科莉,如果科莉是这片山林里的老虎,那他就是跟老虎大王后面的小跟班,还是没有本事只会在躲在后面张牙舞爪的那种,他仗着科莉的名字在这个小镇上作威作福,所有人都对他恭敬有加,有得甚至还会主动跑上来拍他的马屁,可这样一来又有什么用呢,小狐狸就算把腰挺得再直也够不出老虎大王所投下来的阴影,没有了科莉的保护自己也不过就是个惹人生厌的小屁孩而已。
于是后来他就渐渐地对那些招摇过市的活动失去了兴趣,仗势欺人的事他是从来都不屑于去干的。
不过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他想,自己当初那些豪言壮志似的黑道理想有一大半没能实现的原因估计就是被科莉在无形之中给扼杀掉的,弄得自己现在连面对个大黑狼都要丢了性命。
唉,真是时也命也,亚瑟在昏死之前不禁在心里悲叹道。
迷雾之森以东。
漫天飞扬的冰晶碎屑从树枝中纷纷脱落,幽冷寂静的气息笼罩了这片峡谷,科莉警惕地看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前方的地面已经被冰晶给覆盖住了,它们将裂谷中央的地方笼罩成了一片素白无洁的镜面,密密麻麻的野兽们的尸体就像是陷入冬眠的虫群一样沉睡在其中,透过厚厚的冰层,科莉还能从中看到那里面埋藏着的无数狰狞的面孔,在这不久之前,它们本来还张牙舞爪地挥动着自己牙齿和爪子,像是要将群山给撕裂的魔鬼,可这场忽如其来的冰雪灾难在下一秒就把它们全部变成了没有生命气息的冰冷石头。
这不是一场因为天气变故而导致的普通霜降,现在正是四月弥春的季节,地处大陆南境的永夜城也不是什么常年幽寒之地,在以往的这个时候,即使是遇上气候不匀带来的侵蚀寒潮,但背靠利维多洋海域的永夜城也总能依靠着温暖的洋流来进行调和。这场被某种神秘元素调动起的气候灾难毫无疑问是由神明降下的,它用压倒性的,毫不怜悯的力量冰封住了这座裂谷里的一切,连带着那群预感到灾难临头而仓皇逃窜的狂兽们。
起初科莉在察觉到异变的时候本来也已经做好了进行抵御的准备,那两名帕米尔的血脉后裔能感知到的危险她同样也能,但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那股危险的源力并没有波及到她,或者说是没有锁定,有意识地避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