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江面上凉风习习,稍稍消退了这盛夏暑热,半轮明月冉冉升起,满天星斗倒映在辽阔的江面上,江风一吹,顿时散作满目银蛇。
<div>此情此景,贾环禁不住低声吟出了两句诗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洋婢曼达琳就像影子般站在贾环的身后,除了腰间的腰刀,此刻手中赫然还多了一面盾牌。
今日白天那一箭让曼达琳至今还心惊肉跳,为了贾环的安全,她特意弄来了一面盾牌,而且还是铁制的,她也不嫌重,时刻提着,寸步不离贾环左右。
这份毅力和责任感,让同为跟班的沐野也为之汗颜,于是也弄来一面盾牌,时刻跟在贾环左右。
其实,连曼达琳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紧张贾环的生死,于是只能以贾环是自己的主子来说服自己。这家伙目前可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倘若他死了,自己免不了会被另一个男人占有,所以保护贾环就是保护自己。
在曼达琳看来,贾环这家伙虽然狡诈,有时还很可恶,但总体上是个好人,关键跟他相处很舒服很自然,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嗯,这家伙还年轻、帅气、有才,换一个主子的话,指不定是个让人讨厌的糟老头呢!
曼达琳正看着贾环俊秀挺拔的背影胡思乱想,忽闻后者念出两句诗来,禁不住问:“什么意思?”
贾环淡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说了你也不懂,等你把汉语说明白了再讲。”
曼达琳不由暗暗嘀咕了一句:“傲慢自大的家伙!”
这时,一名披挂戴甲的武将沿着梯楼走上了阁楼,正是冯紫英,抱拳施礼道:“环兄弟,人都到齐了。”
贾环点头嗯了一声,二人便一前一后往阁楼下走去。
冯紫英本来是负责林如海安全的,只是后者如今卧病在床,再守着他肯定没有立功表现的机会了,所以冯紫英便主动找到易洪,请求跟随水师攻打崇明沙。
冯紫英此举虽然有见风驶舵之嫌,但贾环并不怪他,此子本来就志向不小,又岂会甘于人后,主动争取机会就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冯紫英跟自己不同,既非林如海的亲戚,也非林如海的门生,所以也没有一直守着林如海的责任和义务。
言归正传,且说贾环和冯紫英下了阁楼,来到了甲板中央,此时一众武将都到齐了,包括金陵水师参将张圭章。
四周点燃烧了两排火炬,将甲板照得亮如白昼,而贾环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向他投去。
张参将看着火光映照下从容往这边走来的这名清秀少年,心情颇为复杂,甚至还有点抵触。这个贾环太年轻了,关键还只是一名秀才,没有公职,这样一名乳臭未干的小子,真的有能力和资格指挥大军作战?
张参将对此深表怀疑,而贾环身后跟着的那名金发美婢更是让他不满,打仗还带着女人,简直就是胡闹,如此绔纨作风,能打胜仗就奇了!
不过,贾环下达撤退的命令,无疑避免了金陵水师更大的死伤,所以张参将对贾环倒是心存一丝感激,再加上他对贾环过往的事迹也有所耳闻,于是此时倒也勉强保持缄默。
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张参将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个贾环若有真本事就算了,若只是徒有其表的纨绔,自己绝不听从此子调遣,带兵打仗不是儿戏,决不能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
“见过贾公子!”
“见过环三爷!”
众武将纷纷向贾环见礼,张参将则只是略抱拳便算作打过招呼,不过贾环对于张参将的怠慢似乎并不在意,客气地作揖回礼,然后直截了当地道:“今晚请诸位来是商议如何攻打崇明沙,今日白天,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崇明沙上的贼人防守十分严密,而且有地形之利,咱们要攻上去并容易,诸位若有制胜之法,不妨畅所欲言。”
在场一名高邮卫的千户立即道:“岛上共有二十门火炮,这对咱们的战船威胁最大,末将以为应先摧毁他们的火炮。”
冯紫英摇头道:“贼人的火炮都藏在坚固的堡垒里,要摧毁谈何容易,咱们火炮的威力不足,就算击中了也难以摧毁。”
贾环瞥了一眼欲言犹止的百户左大寿,道:“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左百户若有想法,尽管提出来讨论,错了也没关系。”
左大寿的职位太低,本来不敢乱插嘴,闻言咧嘴笑道:“好吧,那俺说一下,其实咱们不用太在意敌人的火炮,毕竟贼人的补给有限,相信弹药很快就会耗尽。”
贾环点头道:“确是如此,继续讲!”
左大寿得到贾环的肯定,不由精神一震,继续道:“崇明沙之所以难攻,最主要还是地形所限,适合登岸的地方就只有东侧和西侧,而贼人又在这两方面修建了严密的防御工事,强攻的话,咱们的伤亡会很大,不划算。”
先前发话那名千户撇嘴道:“谁不晓这个,关键你能什么好办法?”
左大寿讪讪地道:“属下觉得,或许咱们可以尝试从南北两个方向进攻。”
那名千户笑骂道:“扯你的娘的屁,岛南北两个方向都是沼泽和芦苇荡,船不能行,人不能走,怎么攻?飞过去不成?”
张参将有点失望地道:“沼泽地一踩即陷,人根本不可能通过,你这分明是自寻死路的馊主意。”
贾环却目光一闪,摇头道:“张参将此言差矣!”
张参将愣了一下,哂然道:“贾秀才莫非另有高见,“本将倒是愿闻其详!”</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