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林如海审问犯人的时候,云梯关千户所的千余步兵也终于抵达了,负责率领这支步兵的人正是冯紫英已经收服了的那两名百户,一个名叫戴士林,一个名叫何振升,均是二十出头,倒是与冯紫英年龄相仿,年轻人间志趣相投,也难怪二人会跟冯紫英混一块的。
这个年纪的小后生,正是血气方刚,棱角还没磨平,怀揣梦想,憧憬未来,向往沙场征战,马上觅封侯。而冯紫英呢,勋贵子弟出身,见多识广,为人豪爽仗义,出手又大方,而且志向不小,尤其是在笼络人心方面颇有一手,所以轻松便把戴何二人纳到麾下了。
且说冯紫英安排戴何二人驻扎在村外,然后便大步流星地奔进祠堂来,向林如海禀报道:“林大人,下官刚收到消息,昨晚庙湾镇盐场也遭到了海贼的袭击,不仅盐仓的盐全部被贼人抢走,就连驻场的运司衙门都被一把火烧掉了。”
林如海面色铁青,沉声问:“莫非又是顾三麻子派人干的?”
冯紫英点了点头,林如海不由勃然怒道:“此贼竟嚣张如斯,还真当朝廷拿他没办法耶!”
如今朝廷急需银子填补辽东的窟窿,又是提高盐税,又是增发盐引,为了完成增加的指标,林如海不顾病体出巡,正打算扩大生产,结果顾三麻子竟然把庙湾场给烧毁了,试问他岂能不怒。
“林大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贼人不知还有多少,此地实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城去吧,余者再作计较。”盐运使张一栋提议道。
林如海点了点头,吩咐道:“冯千户,你立即带一队骑兵火速赶往扬州城缉拿亢令城,举家上下务必不能放走一人,快,迟则恐生变!”
冯紫英立即凛然领命而去,亢令城人称亢百万,是扬州最大的盐商,其家资之巨,何止百万,千万估计也是有可能的,真正的富可敌国,试想一下,能将生意做到这种级别的人物,即便不是手眼通天,至少在扬州城中是绝对可以呼风唤雨,一旦走漏了消息,后果真的难以预料,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给他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冯紫英显然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不敢怠慢,立即点了三十骑弟兄,风驰电掣地直扑扬州城。
这边冯紫英刚离开,盐城县令陆仁嘉便率着三班衙役匆匆赶到了。
原来这位陆县令昨晚与贾环分开后,在官道上待到天亮,正好遇见一伙村民出门劳作,于是便借了一辆牛车赶回盐城县衙,召集三班衙役和民壮,合计三四百人,浩浩荡荡地赶来乌石村。
话说这位陆县令本来是挺怕死的,但经历了昨晚之事后,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贾环的刺激,竟然老夫聊发少年狂,也不顾疲惫,集齐人马便赶来乌石村救援。
不过呢,陆仁嘉虽然发狂,却没有发昏,还知道先派两个机灵的衙差在前打探消息,在得知贼人已经被云梯关千户所的正规军击溃后,不由大喜,连忙大张旗鼓地赶来表忠心。
“两位大人,下官幸不辱命,已经召集了三班衙役和民壮,共计三百九十六人前来听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陆仁嘉一瘸一拐地走进了祠堂,一边慷慨激昂地道。
贾环甚是无语,这家伙昨晚除了分散了三个倭寇的注意,啥忙都没帮上,如今又充什么英雄好汉?不过这家伙至少召集到人手赶来,这点倒是值得肯定的。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陆县令辛苦了,贼人已经被击溃,两名贼首也均已擒获,本官正打算动身回城,陆县令倒是来得正好。”
陆仁嘉闻言立即道:“那下官马上去安排。”
陆仁嘉虽然有点怕死,但办事能力还是不错,很快便安排妥当了,还命人寻回了几顶轿子供林如海他们乘坐。
林黛玉和雪雁扶了林如海先上轿,贾环则走到张一栋面前道:“张大人,学生扶你。”
张一栋呵呵一笑道:“那就有劳环哥儿了。”说完伸出手由贾环搀着站了起来。
张一栋昨晚逃进祠堂时,被门槛绊了一跤,还崴到脚,痛了半天,此后一直在墙角靠墙而坐,几乎没有挪动过,看样子摔得挺重的。
贾环扶着一瘸一拐的张一栋上了轿,又让林黛玉主仆上了另一顶轿,正打算吩咐轿夫起轿,林黛玉忽然掀起轿帘招了招手叫道:“环三爷过来一下。”
贾环忙凑上去低声问:“林姐姐有什么吩咐?”
林黛玉左右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异样,贾环心中一动,挥手让两名轿夫先行退开,然后把耳朵凑近前,几乎贴着林黛玉的小嘴儿了,顿时又闻到一股醉人的异香,不由暗暗惊讶,折腾了一天一夜,大家都浑身汗臭的,林黛玉自己也是蓬头垢面,偏生身上还香香的,看来确是天生的自带体香,莫非真是曹公的绛珠仙草转世不成?
“环弟,你有没有发现张伯伯有点古怪?”林黛玉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