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梅的院子孤立在村外一段距离,周围静悄悄的,天色昏暗。杨香此时内心生出阵阵的惧意,不敢去房里。想来想去,鼓起勇气,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门。
进了卧房后发现房间地面上坐着个人,虽然看不清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坐在地上的人就是自己的女儿。
杨香打开灯,目光一直盯着坐在地上的人,吓了一跳。
此时叶枫乔身上全是泥,连头发上也。像是从泥浆里打了个滚,干涸后附在身上。整个人堆坐在那儿,像是个泥人,还是没捏好的泥人。
杨香一步迈进去,拉过叶枫乔的胳膊,连声问道,“这是咋啦?你咋成这个样子,你是咋了?你佛(说话啊!”
叶枫乔神情木然,呆呆的望着杨香。
杨香不见女儿答复,抓着女儿又摇又晃,追问怎么回事。看到叶枫乔木然的转头望向一边,自己才记起刚才的不对劲。
雷梅的房间,怎么会没有一丝儿声音?顺着叶枫乔的目光看去,一片水迹——不,是血迹映入眼帘,蜿蜒曲折从床边流到自己跟前,让人发怵。
雷梅躺在血泊之中,毫无生机可言。
“死了,她死了。”叶枫乔呐呐的说。
杨香忍着血迹映入眼帘,视觉上冲击的眩晕站起来,向前迈了一步。想再上前看清楚些,可怎么都抬不动脚。
只看到叶枫乔目光空洞,神情疯癫似的笑着说:“死了,她也死了……又要对我说,她是自杀,割腕自杀。她是自杀……对吗?方辞是,雷梅也是自杀!”叶枫乔最后一声吼出来,惊得杨香一个哆嗦。
杨香心里也很难过,看向叶枫乔。知道她的心里比自己更难过,她与雷梅一向亲近,不比与自己这个亲生妈妈的感情少。返过身想拉起叶枫乔,叶枫乔推开她的手,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杨香不知道她坐在这儿多久了,只看到她起来时身体微微颤抖,几乎直立不了。
她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做了几次深呼吸。再看向杨香的时候,脸色虽不好,神色平静正常了许多。语气淡淡,“妈,你去告诉其他人,我回家换身衣服。”
杨香看她的样子觉得她太反常,神色平静的有些诡异。更加担心,一步一趋跟着叶枫乔走到院子里。
“妈,你别跟着我了,”叶枫乔出言阻了杨香跟上来的脚步,“人死不能不复生,你别太难过了,该咋办咋办。我先回去换衣服,换好了再过来。”
“那……”杨香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拉着叶枫乔想了想才说:“你回去洗洗,换了干净的衣服再过来,身上这么脏不成样子……”最后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泪水往眼睛里涌。
叶枫乔听到杨香要哭出来的声音,闭上眼睛把眼泪堵在眼眶里。真的怕一张口就会哭出来,僵硬的点点头,离开的脚步快的像身后有鬼似的。
出了院门,放开脚步跑起来,泪水模糊了双眼。脚下如生风,越跑越快。仿佛跑得越快,泪水流的越快,那些不想看到的事,就会随着泪水流走不存在似的……
杨香抹了把泪,把门掩上,去村里找人去了。
等村里来人了,和村里的族嫂一起去给雷梅收拾遗体时。杨香才注意到,雷梅脸上也上了妆,瘆人的白脸,骇人的红嘴唇,还有血艳艳的手指甲脚指甲——这和方辞死时的样子,惊人的像似!
杨香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心里地不安,像浪潮似的一波接一波,狠狠拍在心头。
安葬了雷梅后,朱玉杰看叶枫乔整日闷闷不乐,就提议让叶枫乔和他一块出去散散心。
杨香想到方辞和雷梅子的死,心里隐隐的担忧,和叶振山商量后就同意了。只是这死妮子都到长途汽车站了,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到底是去哪儿了?
杨香魂不守舍地走回病房,方童姐妹俩都发现了她的异样。
姐妹俩对视一眼,方童向她轻轻摇了摇头。吩咐方如男,“你给婶子把床整理下,早点睡吧。”
等到方如男把床整理好,杨香还兀自想着事儿,坐在床头的长椅上。
方如男仔细看看了杨香的神色,轻声喊,“婶子,婶子,你睡这儿吧。”
杨香回神,心不在焉地连连应过,没在说什么,顺势躺下。
雷启云昨天晚上和闵成俊一块吃饭,两个人相谈甚欢,就喝点小酒,微醉才回来。
有些晚,晚到他回来朱玉杰都已睡着了。他倒在床上,只觉得眼皮很重,还是强撑着把拍来的照片发给了雷启乾,才迷迷糊糊入睡。
这一夜睡得极其困乏,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最后是被吓醒的。梦里的自己无比的清醒,清醒的天马行空的扯。
十三四岁的雷启坤,微笑得看着雷梅子怀里的孩子,两人轻言细语的逗哄着。
有大哥和方辞相视而笑,以及大哥眼中难掩的情素……
雷启云不屑地撇了下嘴,转身离开时,才发现自己又身处在下午刚刚去过的那院子里。桃花盛开,美不胜收。心情说不出的愉悦,推开门向院里走。
院里突然一个人影闪过,雷启云立即追过去,眼看着那个人,躲进下午没有打开的那扇门里,雷启云毫不迟疑的跟了过去。
当他打开了那扇门时,愣了一下,房里一片凄凉的白色。连周遭的气温都下降了,让雷启云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