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辉犹豫了片刻,压低声音道:“陛下方才有些操之过急了,李邦彦与蔡攸投诚,该礼遇善待,也好立个表率,待过段时日,再寻个由头治罪也不迟。”
韩桢语气淡然道:“这皇城我攻不下?”
“攻破皇城自然易如反掌。”
史文辉摇摇头,解释道:“臣的意思是,投诚之人被治罪,赵宋官员恐会心生芥蒂,往后人人都做那李纲。”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但……”
韩桢话音一转,掷地有声道:“但不破不立。纵观古今,改朝换代岂有不流血的道理,唯有彻底将其打碎,才能随心所欲地重建,否则将会困难重重。唯有赵宋这个异类,百余年前,他赵大从柴家孤儿寡母手中轻易夺走天下,便要承受相应的代价。赵宋一切之弊病,从赵大立国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朕想要皇城,麾下将士自会用手上钢刀去取,而非靠两个佞臣。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纵然最后灭了赵宋,又何尝不是下一个赵宋?”
赵匡胤夺取天下只用了两天,陈桥兵变整个过程,更是只死了一个人。
那就是后周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韩通。
快是快,轻松也确实轻松。
但代价,也是沉重的。
赵宋,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的后周罢了。
后周的一切弊病,赵宋一样不缺,且随着以赵大为首的新贵族上台后,反而又增添了无数弊病。
闻言,史文辉躬身受教:“陛下教训的是,是臣思虑不周。”
这番话,让他明白了自己与官家在格局上的差距。
“陛下英明。”
谢鼎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与欣慰。
说实话,官家出生草莽,能有如此眼界格局,着实让他震惊。
如此眼界与气魄,方才有一代雄主之气象。
……
“韩桢率兵杀进皇城了!”
这个消息传入延福大殿,群臣面露惊恐。
吴敏神色紧张道:“怎么这般快?”
青州军火器凶猛,可他们并未听到火器爆炸的巨响。
有禁军答道:“李相公与蔡相公手持陛下圣旨,将禁军都调往了东华门。”
陛下圣旨?
众人一愣,而后孙傅大吼一声:“李邦彦与蔡攸这两个奸佞,竟敢假传圣旨投贼!”
“这两个狗贼!”
白时中气的浑身发抖,破口大骂。
他并非气两人投贼,而是气他们有门道,竟然不带上自己。
张邦昌问道:“陛下呢?”
“不知。”
那禁军摇摇头。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自外传来。
一众朝臣抬眼望去,只见一队骑兵,穿过宫门而来,后方还有两千余玄甲军。
韩桢来了!
一时间,众人摒住呼吸,心头忐忑,不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来到延福宫前,韩桢翻身下马,在亲卫的拥簇下,大步踏进延福大殿。
摄人的煞气扑面而来,让一众朝臣只觉呼吸困难,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龙行虎步的登上高殿,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龙椅,韩桢并未坐下去,而是转身看向殿下众人。
有人想下跪投诚,但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拉不下脸面。
忽地,大殿中响起一声质问:“韩桢,我大宋陛下何在?”
说话之人,正是孙傅。
此刻,他怒目圆瞪,死死盯着韩桢。
韩桢缓缓开口道:“算算时间,赵桓估摸着已经逃出城了。”
“逃出城?”
孙傅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待回过神,孙傅怒道:“一派胡言,陛下昨夜至今,一直待在大内禁中,如何能逃出城。”
谢鼎沉声道:“李邦彦、蔡攸伪造圣旨,打算劫持赵宋皇帝,但却并未在东宫中寻到赵宋皇帝。李邦彦言说,赵宋太上皇大兴土木之时,曾在宫中修建数条密道,于是推断赵宋皇帝早已从密道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