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杨惟忠缓缓说道:“他身边的那个刘锜……”
“那个刘锜端的可恶,迟早俺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说起刘锜,韩世忠心中便升腾起一股怒气。
杨惟忠摆摆手,却说道:“俺之前只觉得这名字耳熟,这几日细细回想了一番,才想起来,乃是刘仲武的幼子。”
“甚么?”
韩世忠与吴玠纷纷一愣。
刘仲武,提举明道宫,泸川军节度使兼熙州知州!
镇守边军多年,且有收复河湟之功。
如此人物,乃是当之无愧的中流砥柱。
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幼子却在反贼麾下当将军,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撼,如炸雷一般,震得韩世忠二人脑子嗡嗡作响。
待回过神,吴玠讷讷地说道:“可……可刘将军位极人臣,虽比不得狄汉臣,但也算位高权重。为何要让幼子,投奔反贼?”
“难道刘将军有反心?”
韩世忠小声说出了心中疑虑。
“不会!”
杨惟忠虚弱的摇摇头,解释道:“俺虽与刘将军不甚亲厚,但也知他性情刚烈,乃忠义之士,非是司马懿之流。况且,刘将军近两年身染重病,一直卧榻在床,只怕没多少日子了。”
“那是为何?”
这下子,吴玠更加疑惑了。
杨惟忠也想不明白:“其中细节,我也不清楚。”
韩世忠皱眉道:“刘锜投了贼,就不怕官家怪罪,祸及家人吗?”
杨惟忠意味深长道:“若是败了,自然会祸及家人。但现在胜了,反而无事。”
两人并非莽夫,略一思索,就领悟了杨惟忠话中的意思。
是的,眼下这个局面,官家非但不会动刘仲武,还不得还会派御医前往熙州,为其医治。
……
就在三人交谈时,军营中士兵已经整军完毕。
白虎堂内,韩桢吩咐道:“刘锜!”
“末将在!”
刘锜抱拳应道。
韩桢沉声道:“现命你为第二军都统,率两千骑兵,两万步卒南下。你只有十日的粮草,一万枚火器,我不管你怎么打,一个月后,我需要看到应天府城楼之上,插上我青州军的旗帜!”
应天府,乃是京东西路的最南方。
也就是说,这道军令,是让他在一个月内攻占京东西路!
刘锜心潮激荡,抱拳应道:“末将领命,定当全力而为,不负县长所托!”
“魏大!”
“末将在!”
“现命你统兵五千,坐镇历城!”
“末将领命!”
迅速制定好战略计划后,刘锜便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出了军营,直奔平阴县而去。
眼下天气转暖,大清河冰层消融。
到达平阴县后,便可乘船一路进入梁山泊,到达济州境内。
在刘锜走后没多久,韩桢则亲率两千五百骑兵,以及三万步卒往东,征讨沂、密、潍、登、莱以及淮阳军六洲。
……
东平府,须城郡。
今日乃是中元节,本该是举家欢庆的日子,但郡城之中却一片愁云惨淡。
街道冷清,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城墙之上,人影绰绰,数千守城士兵,手握兵刃盾牌,神色紧张。
这些士兵,俱都是紧急征召的乡勇。
就在三日前,反贼攻下中都县后,挥兵直指须城。
东平知府王昶翔得知后,与一众官员吓得连夜弃城而逃。
好在城中还有张叔夜,得知消息后,临危受命,接手了须城。
先是坚壁清野,随后又紧急征召了一批乡勇,加上府衙的弓手,勉强凑齐了五千人,交由麾下邢万里统御操练。
此时,张叔夜正在巡视城防。
检查一番巨石滚木数量后,他看着远方的青山,面露忧愁。
谁能想得到,短短两三年时间,整个大宋的形势便急转直下,风雨飘摇。
这一切,似乎都是从方腊造反开始。
“相公!”
邢万里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张叔夜收回思绪,问道:“何事?”
“府衙中那些胥吏,真的不用管吗?”邢万里语气担忧道。
要知道,这段时间胥吏杀官造反,迎反贼入城的事情,已经不是一起两起了。
自韩桢振臂一呼,喊出那句与胥吏共天下后,整个山东之地的胥吏人心躁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张叔夜摇头道:“若过分逼迫,反而会适得其反,让那些个胥吏心生怨恨。”
邢万里皱眉道:“可放任胥吏自由,若对我等不利,怎么办?”
“……”
张叔夜苦笑一声,无言以对。
与胥吏共天下!
这一刀太狠了,直接捅中了大宋的要害。
且,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哪怕明明清楚,却无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