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开封的东京城,宋徽宗正在艮岳大贺新春。
百余架烟火,接连升空,绚烂的烟花引得附近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乐声四起,烛影纵横。
数千禁军将士一个个身穿宽衣大袍,佩戴各色傩戏面具,装扮成各色天兵天神,献上大傩仪。
大殿之内,蔡攸端起金樽,朗声道:“如今我大宋万国咸通,丰亨豫大,臣为陛下贺,为大宋贺!”
“为陛下贺,为大宋贺!”
王黼等群臣纷纷举杯,齐齐高呼。
宋徽宗心情大好,开怀大笑道:“哈哈哈,诸君共饮!”
见蔡攸夺了彩头,李邦彦怎能甘于人后,笑道:“陛下垂拱而治,四海升平,百姓富足,今岁又开疆拓土,收复燕云之地,微臣觉得,陛下之功绩,已超汉武唐宗。”
此话一出,王黼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屑。
“你呀!”
宋徽宗手指轻点,摇头失笑道:“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汉武唐宗皆是一代天骄,武功已达极致,朕自愧不如。”
马屁被戳穿,李邦彦也不尴尬,找补道:“汉武唐宗武功有余,然则文治不足,连连征战,穷兵黩武,以致国内百姓民不聊生。陛下不但开疆拓土,还将天下治理的无比富庶。自古马上皇帝不少,可如陛下这般,文治武功兼备的帝王,古往今来,能有几个?”
“哈哈哈!”
这句马屁拍得宋徽宗浑身上下无比舒坦,忍不住朗声大笑。
李邦彦趁热打铁,提议道:“陛下有此功绩,可往泰山封禅!”
泰山封禅!
这是每一位帝王的终极梦想。
只不过之前有老祖宗珠玉在前,闹得沸沸扬扬,时至今日都还有人拿出来说事,让他实在张不开那个口。
宋徽宋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摆摆手道:“此事再议!”
宴会一直持续到四更天,才在宋徽宗的离去中结束。
……
宣和六年,正月初一。
昨夜的小雪,不知何时停了,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积雪。
军寨中所有士兵都在忙碌着,吴季捆好自己的薄被褥,放在一辆牛车之上,他昨夜几乎没睡,双眼中充斥着血丝,但精神却格外亢奋。
冬日的寒风吹在身上,似乎都没那么冷了。
一个时辰后,整支大军集结完毕。
韩桢骑在马上,高声道:“全军出发!”
咚咚咚!
行军鼓缓缓敲响,刘锜统领重甲骑兵率先在前方开路。
一口气奔驰到三里之外,随后停了下来。
下一刻,混在骑兵营中的斥候小队,朝着四面八方奔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大军行来。
骑兵营让开道路,魏大统御西军营成为前军,代替骑兵营在前方开路。
紧接着,是韩桢统御的中军。
不过在中军里,掺杂了一支车队。
车队规模并不大,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牛皮布,让人看不清车上运送的是何物。
一直等到后勤辎重部队赶上后,刘锜这才挥了挥手,率领骑兵营殿后。
这是一套标准的行军套路,可以应对绝大多数突发情况。
大军虽在进行,但暗地之中,青州军与西军的交锋已然开始。
西军的斥候,依旧沿用老一套。
挑选体魄强健,动作矫健,头脑机灵的士兵,学习旗语与手语,随后便可投入使用。
一般斥候每三人一小队,互相间隔一里之地,依靠旗语交流。
若在黑夜或山林之中,则改用鼓声和哨声交流。
正常情况下,这种斥候是完全够用的。
因为本就是挑选出的精锐,单兵作战能力有保障。
可比起青州军的斥候营,差距立刻就体现出来了。
青州军的斥候,韩桢用的是后世训练侦察兵的法子,潜伏、伪装、绘制舆图、刺杀……等等等等。
如果是骑兵营是青州军里最富裕的,那斥候营绝对是最辛苦的。
训练强度,几乎是其他营的两倍。
苦是苦,可付出是值得了。
每一次作战,平均战功最多的并非冲锋陷阵的骑兵营士兵,而是斥候营。
几次大战下来,斥候营的将士们赚的盆满钵满,每个人手中至少都握着七八个斩首的军功。
……
“噗嗤!”
锋利的匕首闪烁着寒光,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殷红的鲜血顺着大动脉喷涌而出,没一会儿便将地面积雪染红了大片。
西军斥候扭动身子,瞪着一双眼睛想要大吼,但一只带着皮手套的大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只能发出一阵阵微不可闻的嗬嗬声。
直到身下的西军斥候彻底没了动静,一名身着白色披风的士兵,这才缓缓松开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只见他的肩头,插着一根箭矢,透体而出。
身后快步走来两名同样打扮的士兵,二话不说将其扶住。
队正关心的问道:“怎么样?”
“死不了!”
受伤的斥候摇摇头,忍痛道:“大意了,没想到这些斥候竟配备了神臂弩!”
“咬着,忍一忍!”
说话间,队正取出医疗包,从中拿出一卷纱布递过去。
待对方咬住纱布,两人立刻开始处理伤势。
一人握住箭矢尾部,另一人趁机用匕首切断箭头,随后用力一拔。
一小股鲜血顺着伤口溅出。
脱衣、卸甲、清创、上药、包扎,整套动作无比娴熟,彷佛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帮着伤兵将衣裳与铠甲重新穿上后,队正轻笑道:“你小子狗运不错,没伤着骨头,将养一阵子就好了。”
说罢,他取出一个铁哨叼在口中,用力吹动。
一阵清脆的鸟鸣,从铁哨中传出。
不多时,对面山头上,也响起一阵鸟鸣。
“第四小队也成功占领了制高点,老三带石头回大军,顺带报信。”
“得令!”
名叫石头的士兵点头应道,扶起老三便朝着山下走去。
“等等!”